离城,太守府宫正殿前,洛川和罗江两人围着那个仿佛落地生根一般动摇不得的巨大青铜鼎绕圈子,高士贤在不远处候着,思齐自己去了后宫独属于她的那个小院,惦记着她满院子的花这些日子是不是被照顾的够好,影子则不知何时已然不知去向。
洛川一边看着面前那巨鼎之上精细又玄奥的纹理,一边伸手在上面摩挲着,仿佛要找到什么机关,“你说的这个姚胜既是原来离城守备军的都尉,那咱们当初联军南下的时候他是在骑兵城还是离城里面”
“在离城,他本是陆银宝手底下的都尉,当初孟繁星以洛云的名义掌控了离城守备军,陆银宝为其所用,其下几个都尉里唯一抗其命而不遵的便是这个姚胜,”罗江走在洛川身边道,“陆银宝和他毕竟多年袍泽没有为难,只是将他暂时关押了起来,那孟繁星却是容不得的,不但命人上刑将其打成重伤,暗地里还派人前去杀他,好在旧日袍泽偷偷将其救下又藏在地下暗室为其医治,他才活到了你登位之后。”
“江伯你与他也是旧识的”洛川又问。
罗江点了点头,“算是当初我们几个百通出来的老兄弟带出来的一个小兄弟吧,战场上的交情,我们那一批的老人如今也多在这离城军里,其它几个军功资历足够的就算我有心想要提拔,他们自己也是不愿意的,年纪都大了,没必要和年轻人们抢位置,这个姚胜毕竟还年轻些,人很聪明,心思又正,加之当初与你父亲也有挺深的羁绊,我们几个闲时聊起觉得让他做个裨将应当不差。”
“他与我父亲又有何羁绊”洛川回头看了罗江一眼。
“当年他初到离城还只是个百将,那时候因为他妹妹家的一些缘故,家里人惹上了某个甘原大姓家的子弟,我们几个那时头脑也颇简单,想着也不是什么大事就硬替他出头,不想竟惹得那家的老人不快,出手给我们几个一顿拾掇,”罗江苦笑道,“那时候你父亲还是公子,一边去老太守那里为我们求情,一边又亲自去那家大姓府上说和,最终才算消弭了这桩事情,姚胜那时也没多说什么只是记着,直到后来你父亲成为太守时他已是军候,一次巡逻恰巧遇到刺客袭击,便舍命相救替你父亲挡了一剑,险些身死。”
罗江摇了摇头继续道,“如今想来,那样的刺杀自然是不可能真的伤到你父亲的,但那时只是军候的姚胜哪里知道,是以这一剑挡下来是祸也是福,此后便被提拔成了都尉。”
“如此说来,这个姚胜是平民出身”洛川问道。
“是,甘原出身的平民,”罗江答道。
洛川略一思索道,“江伯,原本按理说这个裨将到底是你手底下的位置,你自己用着放心方便也就是了,但放在眼下这时节却有些不妥,文武举近在眼前,我借着今日城外这样的小事敲打敲打那些朝臣权贵并不打紧,可无功而封一个平民裨将却可能使得天平过于倾斜,引出些不必要的麻烦来。”
他将手从那大鼎上拿开拍了拍手上的尘土道,“所以提拔姚胜一事且先放放,只是将一个裨将空缺留在那里便是,若命中注定该是他的,日后也总还是他的,不过眼下离城军事务越发繁多也确实该给你配上一个可用的裨将,”他看向罗江笑道,“我亦有一个人选,江伯你可能猜到是谁”
罗江看着洛川脸上笑容,沉思片刻道,“从你登位至今拢共才认识几个都尉,既不是平民便不会是九歌、鹿白之类,沈诚的侄子沈均此番北上听说是立了奇功的应当也不会被你召回,那就只能是南面你曾见过的宁安康或者谢炎炎”
“不错呀,罗将军,”洛川哈哈大笑着伸手在罗江擦得光亮的铠甲上弹了弹道,“就是谢炎炎,如何”
“你觉得合适就好,离城军到底不是边军,百通出来的都尉能力上自然是没问题的,”罗江看向洛川正色道,“只是你如今在平民与权贵之间的一些做法,总会让我觉得有些危险,就例如开这文武举,给天下平民一个上升之阶,真的不会出问题吗”
洛川仍旧是嘻嘻哈哈的模样,看着罗江笑问道,“江伯,这些日子以来这句话可把你憋坏了吧,”不等罗江回应他便又是一问,“自我南下之后有多少位朝臣找你聊过文武举之弊病”
罗江一愣,随即讪讪道,“自是也有不少的,例如那”
洛川摆了摆手无所谓的道,“江伯,这种事情细说就无趣了,不用问也知道能光明正大跑到你府上抒发己见的不过都是些小角色罢了,上不得台面,”他将长长的衣袖甩了甩,就像甩掉一些微不足道的尘埃,“文武举一事于我离郡而言,短期之利在于举贤,例如三仓之地与安陵,又或者未来的其它什么地方,无论驻守亦或者治理需要多少人才没有文武举,纯靠司吏府衙那一套古老而陈旧的选官制度,等到各方官员就位黄花菜都凉了。”
罗江有些不明白所谓黄花菜凉了是什么意思,但洛川却不管他,只是继续道,“于我离郡而言,文武举长期之利在于权贵阶层的更新,”他看着罗江脸上惊异的神色淡笑道,“世间死水总是肮脏腥臭不可避免,除非池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