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铁山十分慌乱,可他却强行压下内心的惊惧,一动不动的等候在这支早已闻名大陆,如今更是用北方一战证明了其盛名不虚的强军营地之外。
哪怕只是几个守在营地门前的普通骑兵都能让他感觉到深深的危险,这种感觉,他只在自己父亲的千人亲兵营那些在南夷战场的死人堆里打滚过不知道多少次的悍卒身上感受过。
一般无二。
今日的他没有穿着他最喜欢的那一身亮银甲,而是一套看起来与父亲常穿的富贵袍服有些相似的锦袍,浑身上下更是没有携带任何铁质器物,这让此刻站在这支强军面前的他,感觉自己就像一个被丢到陷阱里的小白兔一样危险。
可他毫无办法,因为让他孤身一人前来见那人的人,是他的父亲陆东风。
一想到待会儿要见的人以及昨夜这里可能发生的事情,陆铁山便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他能够闻到山坡上随风飘来的血腥味有多浓厚,甚至来的路上骑在马背上的他还隐约看到残破的军营地里一个被尸体堆挤起来焚烧的小山,以及那尸体小山旁摆着的一具具太明军铠甲,一切的一切都让他感到深深的不安,他甚至有那么一刻曾怀疑过自己是不是被那个算无遗策的父亲当成了弃子
他不得不这么想。
因为此刻他正在等候被召见的那个人,那个据说比他还要小上两岁的新任太守大人,还未上任便将甘原林氏这样老牌的权贵家族连根铲除,那是连林氏亲近旁系在外郡的私生子女都被暗部清理得干干净净一个不剩的决绝残酷,哪怕陆东风当初闻知都忍不住一声叹息。
更何况他上任之初便大败永昌夺得三仓之地,将安陵严氏从诸侯大姓中除名,更是在益城之下一场大战将集结了数名大妖的南夷大军打回了南疆
还有谁能比陆家更了解南夷的恐怖
而他马上就要见到这个恐怕比之南夷还要更加恐怖的年轻人,尤其是在昨夜的事情刚刚结束之后的当下
长久的等待,仿佛一种酷刑。
直到某一刻,始终低着头已经冷汗满头的陆铁山才听到一个清脆的女声,“你就是陆铁山”陆铁山连忙抬头,立刻就看到了军营地前那个一身赤甲的英气女子,他飞快的拱手行礼道,“在下正是陆铁山,屯长大人,敢敢问太守大人他可有召见在下”
英气女子微微抬了抬下巴冷冷道,“你跟我来吧”
“是,是,”陆铁山点了点头,又看了眼守在军营地外的几名骑兵,这才小跑着跟到那英气女子身后一丈处,一边目不斜视小心的跟着,一边抬起手擦了擦汗,他犹豫了半晌之后才凑近了两步小声问道,“屯长大人敢问敢问太守大人他可有说如何处置在下”
英气女子头也不回道,“见着太守大人以后自己问”
“是是,”陆铁山心下没底,却也只能默默的跟着,感觉像是走出去十几公里远的距离才终于走到了一处相对开阔的所在,前方的英气女子停下,他便也就停下,只是心中忐忑好半天都不敢抬头,一片沉默之后,他飞快的抬头看了一下,就刚好对上正坐在大帐外一把椅子上的年轻人狭长的眼睛,吓得他连忙跪了下去,“小民陆铁山,拜见太守大人”
“起来吧,”上首之人自然是洛川,他此刻的声音听起来平稳而懒散。
“谢太守大人”陆铁山行礼之后起身,却再不敢抬头去直视那双眼睛。
“陆铁山,我听说你从小就喜欢舞枪弄棒的,如今二十二岁却没有任何军职在身么”洛川仍旧歪歪斜斜的靠坐在那把椅子上,仿佛闲聊一般问起了些无关紧要的问题。
“回太守大人的话,父亲觉得小民没有掌军之才一直不许小民从军,是以直到如今仍没有任何军职在身,”陆铁山弯腰行礼后小心回答道。
“哦,那陆将军派你来落霞谷,是怕我不识得去太明城的路么”洛川话题一转轻飘飘的问道。
陆铁山却是心底大震,连忙跪下道,“回太守大人的话,父亲派小民派小民来,是为了”他一咬牙道,“为了解释昨夜之事”
“哦”洛川道,“你既不是军伍中人,昨夜之事怎能由你来解释”
陆铁山大惊,他抬起头无措的看着洛川,只觉得这一句话里包含的意思太过骇人,却又对上了那双眼睛,和那似笑非笑的表情,让他心底大为惊恐,一时间竟说不出一个字来
洛川忽的笑了,他起身来到陆铁山身边亲手将他扶起,问道,“你为何如此怕我”
陆铁山一时间只觉得莫名其妙,脑子里一片空白,任由洛川拉着他的胳膊将他按到不远处一把椅子上坐下。
洛川就那么站在他面前伸了个大大的懒腰,然后低头看向陆铁山渐渐严肃了表情道,“昨夜离郡轻骑遇袭,在我离郡腹地,军镇大城太明城以北不足百里的地方遇袭,我很生气,非常生气”
他伸手将正要起身再拜的陆铁山按回椅子上,“可我气的不是你父亲陆东风,而是结结实实一巴掌甩在我脸上给了我一个下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