益城,夏宫。
似乎有一场始料不及的传染病席卷了朝堂,越来越多的朝臣称病卧床,于是这一日的早朝之上便就只有一个显得疲惫苍老又真的病了的华服老人,和稀稀拉拉个朝臣仍旧在大殿之中。
华服老人看起来不是很有精神,时不时还要咳嗽几声,只是一双盯着大殿之中一切动静的眼睛极度冰寒,他从那几个深深低着头不敢看他的朝臣后脑勺上看过去,缓缓开口,“还是诸位爱卿身子骨硬朗,和我这个老人家一样,撑得住”
几个朝臣连忙跪下行礼,其中一个官职高些的飞快道,“我等哪里能和太守大人比,太守大人圣体康泰,不过是偶感小恙,再过得几日定然恢复如初。”
“哦那为何这满朝文武这么多人都觉得本太守不能恢复如初”华服老人伸手拿起案几上的一个折子,打开只看了一眼便随手丢到一旁的废纸桶内,“这么多人,觉得本太守老了,糊涂了,可欺了,为何”
几个朝臣哪里敢接这样的话题,只觉得浑身冷汗,不敢抬头。
华服老人自问自答道,“不就是因为本太守打输了这一仗嘛,就觉得本太守软弱可欺了”
他“啪”的一声将另一个折子狠狠摔在案几之上,吓得几个朝臣不住的磕头请求太守大人息怒。
可他心中的怒火哪里能够熄灭,他只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要燃烧起来了,“几个月前他们还像你们一样跪在这里,为本太守的决定高唱赞歌,因本太守的愤怒跪地求饶,如今却都敢称病不朝”他缓缓起身用手里拿着的折子指着下面几个朝臣问道,“告诉本太守,是谁,在背后给他们撑腰”
几个朝臣这下连恳求太守息怒的话都不敢说了,只是将头抵在地板上,汗出如浆。
他死死的盯着高台之下的几个朝臣,好半天之后才稍稍平复了怒火,他知道,在这几个人身上问不出任何有价值的信息,他冷哼一声将那折子随手丢到大殿某个角落里去,转身在几个宫廷侍者的搀扶下离开了大殿,往后宫去了。
等到华服老人离开许久,几个朝臣才敢抬起头来往上首看上一眼,然后彼此对视交换一个眼神后才敢同时起身往大殿外退去,可他们才刚走出殿门还没来得及彼此安抚几句,便被一群宫廷护卫围拢起来,也不理会他们呼救求饶拔出长刀便是一顿劈砍,很快,殿前便再没有了任何声息
华服老人却对殿前发生的血案没有任何知觉,他只是在一群宫廷侍者的服侍下登上御辇,缓缓靠进舒适柔软的皮毛垫子里,一手撑着额头沉思,好一会儿之后才觉得似乎哪里不对,他掀开帘子冲外面的宫廷侍者道,“怎么还不到”
没有任何人回应。
华服老人立刻便察觉不妙,原本有些迷离的眼神飞快的一眯,往窗外扫了一眼就知道此刻所处的和所要去的地方绝对不是自己惯常返回的院落,不由得惊怒交加,“停下你们这帮该死的牲畜,这是要将本太守带往哪里”
仍旧没有任何人给他任何的回应
华服老人急切之下咳嗽起来,然后便想掀开帘子冲出去,却被一股柔和的力量反震回了座位深处
“反了,反了”华服老人一刹那间便惊呆了,他低声的喃喃了几句之后才忽的又暴怒起来,几次冲击车帘无果之后扯开嗓子怒吼出声,“救驾,救驾有刺客,有刺客在此”
良久,直到他喊得再次咳嗽起来御辇之外也没有任何多余的动静,然后,他的心便已经沉到谷底。
在权力的巅峰待了这么久,他自然已经明白能够将事情做到这种程度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至少半个太守府宫都已经在某些人的控制之中,再结合朝堂之上的反应他便已经知道,大势已去。
他开始恢复平静,等到御辇终于停在某处他得以走出御辇的时候,他的姿态竟又有了几分当初的威严模样。
他抬头去看这一处院落的名字“颐养阁”,冷哼一声,再看一眼身边围拢的宫廷侍者们与以往明显不同的表情之后,大步走入院中。
院子不小,分为前后两个小院,这座院落曾作为他母亲晚年的住所是个颇为清净的所在,如今院落之中却挤满了装备齐整的甲士,他冷眼去看,冷笑越浓。
等到进入内院内宅的厅堂,他便毫不意外的看到了那个意料之中的肥胖男人。
只见那肥胖男人明显已至中年,眉眼之间与他有几分相似,只是不像他一般威严,看到他从厅外走进来竟不由自主的跪到地上,浑身的肥肉都因此颤了一颤。
华服老人却看都不看那肥胖男人径直走到厅堂主位上坐下,这才抬眼去看站在那肥胖男人身后的两个人,一个表情淡漠的中年男人,一个眉清目秀的中年书生,“易白,孟水生,就是你们两个将本太守请到这里来的”他看到那两人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变化,便强压下内心的狂怒用尽可能平静的语气又问,“有什么事求本太守”
中年书生看一眼仿佛什么事都并不关心的易白,又看一眼跪在地上发抖的肥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