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安陵郡中部,春阳城以东的山林之中。
一个身穿精致的离郡银色将军铠甲的身影飞奔行走,一路大步疾跑,一直翻过两座山头几乎可以看到东山以外的平原上隐约灯火的时候,他才稍稍舒了一口气,脚步有些虚浮的走到一棵大树旁,右手托住树干缓缓坐倒。
他带着钢铁手套的右手轻轻按在胸口,面甲之下传出的呼吸声有些粗重。
好一会儿,他才重新站起身来,小心的靠着那大树,似乎闭目养神一般感应了一会儿,才有些踉跄的往山下走去。
可他只走出三步便忽的闪身疾退了数十步
因为就在他先前迈步的地方,一道不仔细看根本难以察觉的水色波纹从地面上满溢而起,继而像是一道逆卷而上的瀑布,直指苍穹,将方圆十数丈范围内的一切草木山石无声无息的粉碎殆尽,只留下原地一个深深的坑
“好敏锐的感知力”一个声音自天空之中传来,飘渺玄奥,让人根本分不清楚远近位置,只觉得悠远宏大,好像自九天而下。
银甲将军将身前的赤色披风往身后一甩,缓缓从腰畔抽出一柄制式长剑,摆出个工工整整的进击姿态。
“陈敬之,他们告诉我你也是平民出身,虽然老夫有些不齿于你作为一军主将竟临阵弃了那些士卒,但到底怜惜你修炼不易,止步于春阳城外,南归去吧”那声音再次响起,缓慢而坚定,“韩丰已经降了,甘水关甚至楠城一线均已是离郡的囊中之物,你们那个新登位的小太守应该满足,否则就是贪心了”
那声音说到最后已然不仅仅是言语,而是伴随着一股从天而降的威严,如小山一般落在那银甲将军一人身上,压得他不由自主的微微弯腰,“老匹夫”他的声音清亮干脆,“你怕的是零之约定对我出手,会有人找你麻烦的”
“大胆”那声音忽的震怒,一刹那仿佛整座山林都陷入癫狂,无风而动,仿佛那说话之人不是寻常人类,而是这东山的山神一般,“老夫可怜你资质才华不忍出手,你当我安陵郡人人可欺”
不等那声音落尽银甲将军便再次动了,他仿佛喝醉酒般一个踉跄往后一晃,恰恰好便躲过了一道黑暗之中并不显眼的细小的幽蓝色的光,然后,他的身型刹那远去十数丈
就在他离开的同时,他先前所站位置被那束微光击中,“轰”的一声震响声后,原本深埋于地下与整个山体紧密相连的一块巨石被干脆利落的炸出一个巨坑
“嗯”那天空中的声音似乎惊异于眼前的一幕,天地之间有了一刹那的寂静,继而是更大的威压和越发凝实的声音,“道武双修”
那险之又险逃过一劫的银甲将军哪里还会与他对话,早已在爆炸的一刹那便借着那爆炸的余波飞快往南面逃遁而去
他的速度极快,不时在山林之间折线往复,天空中不断有蓝色光芒闪现,每一次都能爆发出惊人的威能,可他却总能在危险来临的前一刻躲过去,虽然天空之中的攻势越来越猛,威能越来越强,距离他也越来越近,但始终不曾将他彻底击倒
直到十数次往复之后天空中的强者才似乎耗尽了所有的耐心,一个包裹了三十丈方圆的大阵从地上现形,水色一刹那冲上半空,原本一跃之下堪堪要逃出大阵范围的银甲将军身型微微一滞,便再也逃不脱从天而降的一记斩击,被重重的砸落大地
银甲将军有些艰难的坐起身来,头盔已然不知去向,却不抬头,只是不语。
在距离他不远的一棵巨树上空,一个穿着极宽大白袍的老人缓缓从天而降,最终落在了那巨树之巅,他一只脚轻轻踩在巨树最高处的枝条,随风摇曳,宛若天人。
只见他脸型消瘦,须发皆白,一双眼睛在黑暗之中仍旧泛着幽蓝的光,不似凡人,他俯视银甲将军缓缓道,“年轻人,我还是那句话,你若就此罢兵南去我便饶你不死,此番止战也是你的功德一件,于你未来修行修心大有裨益,你要听劝。”
银甲将军不言不语,一直等到树上那消瘦老人最后一点耐心都要耗尽,才忽的道,“就算我今日违了太守大人的旨令退兵南去,明年的这个时候北伐至此的兵马也只会更多,届时你还能继续护得了严家”他的声音不高,似乎受了不轻的伤,语速极缓,“当初完完整整一个安陵郡尚且挡不住我们攻伐,如今只剩区区柔城、川城一线,那位严家太守能挡得住谁前辈,大势不可违,自古以来,逆势而行者哪个有好下场”
消瘦老人轻叹一口气缓缓道,“天下大势之玄妙不是等闲凡俗可以揣度,”他抬起右手,一团幽蓝色的光芒仿佛深海冥火一般在他掌心燃烧,“心志不坚者也不可能在你这样的年纪修至六境做得将军,可惜了”
消瘦老人一边说着,一边抬起手掌就要往下按去,可就在他将要动作的一刹那,忽的惊“咦”了一声,继而飞快的将手中火苗往身后拍去
“嗤啦”一声尖利刺耳的声响暴起于他掌心
他掌心的幽蓝色火苗仿佛碰到一堵无形的气墙,完全无法洞穿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