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原盆地中央的位置属于甘原城,甘愿城北十余里,便是甘原军最大的驻军营地,这里地势开阔,紧邻官道,道路通达。
今日,这一处平日里军事管制极其严格的军营地大门外,迎来一衣着富贵的访客。
其中年轻些的大概也有四五十岁,年纪大一些的更是白发苍苍,走路都要下人搀扶着,有稍稍熟悉甘原一地权贵阶层的人就会知道,这其中的每一个被仆从下人围拢的角色,都是跺一跺脚整个甘原乃至于半个离郡都要颤一颤的大角色。
他们中的每一个人,都可以代表身后一个庞大的家族,数百年来彼此姻亲关系不绝,更是让这些家族无形之中多了一重血脉联系,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在这个年代,王侯将相,皆有定数,而眼下这一的老人家,就是整个离郡权贵家族的代表。
可即便如此,他们也都需要在今日亲自赶来甘原军营地,哪怕舟车劳顿也不能有多少怨言,因为此次发出邀请的人,正是如今甘原驻军将军,也是甘原赵氏的门面人物,赵无忌。
如今的赵家与以往又有不同。
数月以前,赵无忌虽同样贵为将军,可毕竟驻守苍颜,于甘原权贵而言,面子上过得去也就是了,如今却从那边境流放之地回来率军镇守甘原盆地,一应权贵的根本小城全都处于其直接管辖与威慑之下,地位自然不同。
更不必说赵无忌的侄子赵贵升任裨将,临时作为主将领兵北上驻防上原,他的堂弟赵轻侠同样作为裨将留守驻防苍颜,赵氏一门三将,分属离郡北部三大战场,说如今的赵家是离郡军方第一世家,恐怕就连公认的大陆名将陆东风都不能说个不字,可谓权势滔天。
如今,新官上任的赵无忌要在军营地内召集甘原一应权贵家族的话事人一聚,虽说人人都知道免不了受那下马威,却谁都不敢真的不来,若是因此惹得赵无忌心生芥蒂,自己家族往后数十年的日子恐怕就要难过了,一番权衡之下,便是年迈如谢家老祖都愿意亲自前来,给足了赵家面子。赵无忌也不是嚣张之辈,这一天大早便与其亲信裨将沈诚一同守在军营地外的官道凉亭,算是极客气的待客之道,同样给足了一众权贵家族话事人的面子。
等到赵无忌一路寒暄着将最后一位重量级家族话事人请入军营地由一名都尉领着去了高台,这才回过头来对身后的沈诚道,“公子他们到了哪里”
沈诚是个年纪不小的中年汉子,身材不甚高大,身型却很壮硕,眼睛小小,满脸伤疤,看着有些恐怖,只见他抬头看了看正午的日头道,“暗部的人刚才来过,说步卒行进速度慢些可能还要一点时间,公子会领骑兵先行赶到此处,算一算路程应该快了。”
赵无忌点了点头,“各家的话事人到得差不多了,我们去高台等,今天这一场阅兵容不得半点差错。”
沈诚嘿然一笑,本就狰狞的脸上越发吓人,“小子们已经知道了咱们要和永昌郡真刀真枪干上一场的消息,也知道今日表现最好的队伍有望成为先锋,一个个兴奋的要命,这些天不要命的训练士卒,将军放心,断然不会出半点差错。”
赵无忌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今日过后,和永昌郡一战的消息就会在某个范围内渐次传开,公子会亲口允诺一众将士以战获封,老伙计,开疆扩土,千年一遇之功就在眼前了”
首次听闻此说的沈诚不禁怔然,随即就连他的呼吸都粗重了几分,“将军,此言当真”
“我骗你作甚,”赵无忌仍旧没有任何表情,自顾自往高台方向而去,“你我都清楚,今日之公子就是明日之太守,这个尚未登位便敢图谋布局悍然踏入诸侯之战的公子,其成就只怕不可限量,我辈武人生于乱世却可能赶上了最好的时候,敢拼命的人,就有未来。”
沈诚闻言重重点头,眼睛都有些放光,看着赵无忌坚定如山的背影才渐趋平静,只是面容愈发肃穆,“将军,此番大战,我等必死战以为将军立不世之功,到了那个时候,离郡第一名将就不再是那陆东风吧”
赵无忌回头瞪了沈诚一眼道,“说得什么胡话,稍后公子到了你给我好好管住这张嘴,否则等我抽你鞭子的时候,可别怪我不给你这张老脸留面子”
沈诚闻言丝毫不恼,反倒笑呵呵的点头道,“将军放心,咱老沈的嘴笨自己也是晓得的,到时候一定不会乱说,一定不会乱说。”
赵无忌又自瞪了他一眼后才伸出手将肩头被风卷起的披风甩开,让一众亲兵在高台之下守候,只自己和沈诚两人登上高台。
高台之上,一众已然落座的权贵家族话事人看到赵无忌登台纷纷起身,好一通寒暄之后赵无忌才与众人一并坐下,却偏偏没有坐高台之上最中央也最是醒目和独特的宽大椅子,而是与众人一样坐在了那把椅子一侧的普通椅子上,隔着那宽大椅子和另一侧的谢家老祖宗笑着聊些没什么营养的话题,惹得一众权贵家族话事人面面相觑,气氛一时奇诡。
好一会儿闲谈,直到冬日里的太阳晒得人们都想要小憩片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