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丞府邸。
老人一身缟素站在庭院之中怒目而视。
红衣女人母子站在小院门口进退不得。
尤其是那洛云,听得老人质问,呐呐不得出声。
红衣女人脸上笑容渐冷,“公孙错,孟繁星以礼相待,你不要得寸进尺,多为你身后整个公孙家考虑考虑,一大把年纪了,何必意气用事”
她看老人没有说话,神色便也缓和了一些,“云儿年幼之时你曾做过他的启蒙老师,也曾教过他以洛家基业为重,以离郡百姓为重,如今,洛家又一次走到新老交替的路口,你何不再次挺身而出,扶助你年幼的学生登临太守之位,让洛家与公孙家再续百年君臣之谊,岂不是恩荫家族造福子孙的天大好事”
老人一言不发。
红衣女人继续道,“如今的离郡外忧内患,西夷扣边西固关,苍颜军孤立无援,南夷进逼南部战场,太明、百通两地大军日夜不敢懈怠,就连北部甘原军都不知因何缘故与永昌军有了摩擦,就在这样的紧要关头,夫君的身体却先一步支撑不住,离城无主则整个离郡群龙无首,朝堂内外混乱不休,若是不能及早有一位熟悉离郡事务的人选继承大位,洛家数百载基业可能毁于一旦不说,离郡千万百姓也有覆灭之灾,十数年前那一场灾祸尤在眼前,若是今日之事不能尽快解决,一场更大的灾祸便就不远了”
老人终于抬了抬眼皮看向红衣女人道,“夫人分析的没错,所以若想离郡早日安宁,离城早日有那名正言顺的新主,就该遵照太守大人的意思,尽快恭迎大公子洛川返回离城登位,否则节外生枝,夫人怎知离郡六方将军三十万大军千万百姓可以归心”
红衣女人眯了眯眼睛道,“我家夫君被妖人所害,英年早逝已是离郡之殇,如今弥留之际意识不清又受奸人蛊惑废弃祖训更是离郡之难郡丞大人既然身为两朝元老,能不知道历任太守登位之前都要做离城守备军监察一职我家云儿在夫君清醒之时受封离城守备军监察职位,如今夫君意识不清竟又改立他人继任,以郡丞大人之智慧担当难道就没有一点怀疑”
她不等老人回应便斩钉截铁的道,“此事必有奸人作祟,云儿既为离城守备军监察,理应招守备军入城勤王,铲除奸佞,让离郡离城回归正途”
“夫人以为六方大军与千万百姓可欺”老人嗤笑道,“名不正则言不顺,言不顺则事不成,事不成则礼乐不兴,礼乐不兴则刑罚不中,”他看向洛云缓缓道,“二公子可还记得小时候背过的这句话可还记得老朽曾教过你,倒行逆施者,其当如何”
“公孙错”红衣女人怒喝一声,身后宫廷侍卫打扮的几人“呛”的一声抽刀出鞘,却被她挥手拦下,她深吸一口气后仍旧压抑了怒火声音尽量平静的道,“先前那一份太守遗诏已然被我派人追回,离城之事就在离城解决,你以郡丞府衙的身份另拟一份遗诏然后传令四方府衙及六方军营,而后于明日一早召集群臣入太守府宫拜见新主如此,则此前种种我一概既往不咎,此后你仍旧是离郡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郡丞,公孙家族仍旧是离郡往后百年第一权贵家族,否则”
“否则如何”老人笑问。
“否则我夷你三族,上至老叟下至孩童,一个不留,”红衣女人语气森寒的指了指院子里的松木棺材,“就凭这区区一副棺材,够装几个人”
老人哈哈大笑,他伸出一根手指极其轻蔑的点了点红衣女人和她身后的洛云豪迈道,“孟繁星,想要杀我这个老头子你尽管来杀,想要夷我公孙氏三族也尽可以去甘原试试看,洛云,你母亲弑杀亲夫在先,你弑杀师长在后,你们母子大概也就可以名留青史了,哈哈哈”
他忽然从怀里取出一枚不足巴掌大的青色玉质印章,狠狠将印章正面砸在面前的石阶上,直接将那印章砸碎了一角,碎片无数,“你们没有太守印玺,就想着用我这郡丞印章哄骗天下人,如今这郡丞印章也没了,你们要用谁的名义来伪造太守遗诏洛云你篡位矫诏是为不忠,悖逆先尊是为不孝,弑杀师长是为不仁,愚弄天下是为不义,如此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人,其当如何其当如何”红衣女人怒不可遏,犹豫再三之后冷冷道,“杀了他”
“不可”原本躲在红衣女人身后已然被眼前老人骂的惊惧不已的洛云一把拉住红衣女人的衣袖道,“母亲真要我作那弑杀师长之人么”
“弑杀师长”红衣女人一把甩开洛云的手怒道,“自古以来成王败寇,你若当上太守,谁能说你弑杀师长不能为你所用之人留他何用,不如杀了,以免他蛊惑群臣后患无穷”
洛云死死盯着红衣女人的脸,呆若木鸡。
另一边两名宫廷侍卫已经上前将老人按倒在地,那老人仍旧笑声不绝,“哈哈哈蛊惑群臣老朽早已将你母子二人的嘴脸写入书信传遍朝堂内外四方重臣,有本事你们就将这离郡的大臣们杀个干净,有本事你们就”
声音戛然而止,鲜血飞溅,一颗苍老的人头咕噜噜滚到红衣女人和洛云身前,脸上仍有笑容,死不瞑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