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石依旧从悬崖滚落。
爱好生此起彼伏。
马车之内,众人皆是瞪大眼睛看着方永,像是达成了默契一样,都没有继续再提关于崔氏一族的事。
“外面那些跟随马车进京赶考的儒生,死伤应该过万了吧?”欧阳文忠满脸担忧的叹息道。
方永点了点头,没有接话。
这处山涧延绵几十里,几乎全部儒生都进入了山涧范围,根据他对当今皇帝的了解,死伤不超过十万,当今天子绝不会善罢甘休。
这不仅是对儒家和天下儒生的警告,也是对他方家的警告。
方家如今的权势和凝聚力,已经让萧衍感到忌惮了。
虽是警告,但作为朝廷的臣子,这个天下的百姓,即便明知道这件事是当今皇帝有意为之,也必须站出来擦屁股。
所谓的君臣父子,伦理纲常,就是如此。
方永埋头沉思许久,直到马车外滚石落地的声音彻底消失,才满脸无赖的抬起头来。
“去问问外面的伤亡情况,即时禀报官府。”
“另外,放出消息,此次路遇山匪,皆是为劫掠我方家资产而来,方家有愧于江南,有愧于各位儒家同门。”
“已故的儒生,方家愿拿出白银千两进行安葬,但凡家中有妻儿老小者,食为天愿意供养,年岁不过二十者,皆可进入方家开办的学堂学习,有伤残又无法行动者,
亦是如此。”
“有伤残但能行动的,根据伤残轻重,给与三百到一千两纹银体恤,如果愿意,聚贤阁可以根据个人能力,安排到距离家乡最近的学堂进行授课,并派遣专人进行照顾,直至终老。”
“还有,此次所有跟随方家一起进京之人,不论出身,只要方家不倒,学堂不塌,其子孙后代皆可享受方家学堂提供的所有教育。”
方永说着,扭头看了一眼神态自然的贺子尺。
“不知贺老和附近官员的关系如何?”
走的路越多,方永就越能感受到贺子尺的可怕,对贺子尺也就越发的尊敬。
从金陵一路走来,不管夜间还是白天,各地官府都肃清官道,扫路相迎。
李显庆和欧阳文忠在官场上都有自己的党派,都有敌对的势力,想要做到这一点是不可能的,方家势力虽然日益强大,但也只能让各地开设的产业即时为队伍补充必要的资源,无法打通每一个地域枢纽。
能够做到这一点的,只有贺子尺了。
“这次遇袭的儒生全都是进京赶考的各地生员,朝廷和地方会极其重视,或有可能进行围堵,强行把所有人留在……”
方永话音未落,便见贺子尺抱拳一礼。
“还请主公放心。”
“两涧岭属弘农郡管辖,两涧岭的县令算是属下的半个门生,弘农知府和属下是生死之
交,事关几十万儒生和两位大儒入京,些许薄面属下还是求得来的。”
“如果没有其他吩咐,属下就先往县令衙门去了。”
方永悬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抱歉朝贺子尺施了一记大礼,“那就有劳贺老了……”
话还没说完,方永耳边又想起了贺子尺的声音。
“还有一件事。”
“三更半夜,独自入城难免心慌,属下走得匆忙,忘记把佩剑带上,还请主公借两把剑,以作防身之用。”
方永浑身像是触了电一样,瞳孔紧缩的看着贺子尺。
他知道贺子尺要做什么。
他心里早就做了谋划,也不希望贺子尺去做,但看到贺子尺那双黑得发亮的眼眸,方永最终还是选择了默许。
“刘牢之就在马车外面,他手里有两把好剑,你拿去用吧。”
四人前后不一的下了马车。
欧阳文忠难得的从床上下来,掀开车帘眺望着贺子尺远去的背影,直到完全贺子尺完全消失在黑夜之中,欧阳文忠才放下车帘,意味深长的叹了口气。
“天下皆白,唯我独黑。”
“这世上像他这样的侠客,已经不多了。”
察觉到手臂上传来的颤抖,欧阳文忠扭过头,狠狠地瞪了方永一眼。
“你不该搀扶老夫的。”
“老夫要你做的,是巍峨不动的山,不是随波逐流的水。”
“再有下一
次,老夫定不轻饶。”
有气无力的训斥声传进了方永的耳朵。
方永心中越发觉得愧疚,溢满双眸的泪水先写从眼角滑落下来。
短短一年时间,老师连骂起人来都显得没有力气了。
倘若当初不请老师出山,依旧让老师留在那个鲜有人打扰的茅草屋里,老师至少可以再活十年。
可现在,老师连能不能挺到科举考试开始都是一个问题。
方永担忧之余,耳边再次想起了欧阳文忠的声音。
“你就放心吧。”
“老夫这辈子就只有你这么一个徒弟,要是不能亲眼看到你成为金科状元,老夫这口气是绝对不会咽下去的。”
方永忍不住鼻子发酸,强挤出一副微笑道,“老师傍晚的时候吃得少,现在肯定饿了吧。”
“正好旁边有河,我带人去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