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明看向她,跟她平静地对视了半晌。
祂有些不忍心说出实情。
白露见祂没回话,已然明白了事实。
她眼里露出些许水光。
这时代,十四五岁年纪的孩子,早已是半个大人,跟父母一起做过许多活计。
因为这场洪水,他们的家、农田、钱财全被淹没了。
他们一无所有。
从今天开始,就是灾民,是流民,以后的一切都要等朝廷的安排。
可这样一个连每年治理河道的饷钱都被贪污殆尽的官府
真能让他们得到很好的安排吗
这已经够苦的了,再加上瘟疫
不知道他们这新人熬过洪灾,还能不能熬过疫情
神明点点头“所以,我们都要尽快离开这里,短期之内不能再回来。”
祂做不到让瘟疫消失,但祂这么多年中,读过数本医学典籍,对其中的药方等熟记于心,也明白遇到疫情时应该怎样减缓传播、隔绝病人。
如果真的引发大疫,也能够得到较好的控制。
白露沉默地点点头,坐在一块石头上,手臂抱住双腿。
她把下巴垫在膝盖上,心中满是对未来不确定性的惶惶之感。
风寒还没好利索,她的脸颊发烫,红彤彤的。
半大的女孩就这么缩成一团,看起来可怜又无助。
时浅渡微不可察地叹了一声。
她揉了揉小姑娘的脑袋“别担心,我熟识药理,就算有瘟疫,也能让大家转危为安。”
许是因为她在心里认定时浅渡跟漂亮公子关系好,白露对时浅渡有一种天然的信任。
相处几天下来,她越来越喜欢跟时浅渡玩,说说话聊聊天什么的。
她用那双黑亮黑亮的大眼睛看过去“姐姐,你是很厉害的大夫吗”
时浅渡颇为自恋地扯扯唇角“那只能说,不是一般的厉害了。”
白露破涕为笑“太好了”
她蹭蹭眼角的水光,期待自己能尽快离开这里。
等到了外面的县城,就能去找父母了。
真希望能尽快跟父母见面啊
神明见她表情舒展,看向时浅渡。
“多谢你安慰她。”
时浅渡摊手“又不是因为你才安慰她的,你不用道谢啊。”
“”
神明抿了抿薄唇。
也不知道是这几天,祂跟时浅渡相处的时间太少了,还是因为别的,祂感觉她好像不像最初见面那天,那么喜欢跟祂说话了。
以前她的话是很多的,谈天说地,会“教训”祂也会捉弄祂。
可突然的,从那天把百姓救助到神庙里之后,就变了。
若是祂做错了事情,祂一定会承认并且道歉。
但祂回顾自己的所作所为,不觉得自己哪里做错了什么。
祂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祂还
挺喜欢跟她说话的。
跟其他子民聊天,大家看向祂时总是充满敬仰与感激,有一层无言的隔阂。
纵是他解释过几次,说自己只是普通的人类,不是神明也不是神使,结果依然不变。
只有时浅渡,只有跟她说话时,才会让祂有些情绪上的波动。
就像最初相处的那个晚上一样。
神明偏头,静静地看着她。
时浅渡察觉到那道目光,冲他挑起眉。
她不正经地笑“看我干什么啊”
神明没有被人捉住偷看的惊慌,或者说,祂本来就是光明正大地看。
祂没收回视线,而是直直地跟时浅渡对视。
“你这几天不爱”跟我说话了。
话未说完,时浅渡的余光瞄到一个不太平常的浪头。
她顿时察觉出不对。
神明也是一样,在她回头的那一刻,当即翻转手腕。
一股神力随着他的动作,像巨大的手掌一般将涌起的浪拦回死水中。
但浪头还未消停。
只见原本平静得只有淡淡涟漪的水面变得汹涌,一个个黄色的大浪卷起
承载着几名老人小孩的竹筏在水中飘荡,险些被整个掀翻
筏上的官员立即大喊“抓稳大家抓稳”
“啊太晃了”
山上的众人也看到了,一阵混乱。
“天,你们看这青天白日的,怎么回事”
“已经几天没有雨水了,怎么可能”
神明努力让神力托住几个在回程中受到影响的竹筏,让它们不受水浪的影响。
祂心知这是河神搞的鬼,目光四下巡视,想把人找出来。
可曲泽有意躲着祂,不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