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这些脏乎乎的黏在身上,肯定也不舒服。
还没等她手里的手巾落下,沈青就开口制止道“慢着,不用你擦。”
他厌恶别人碰他的身体。
以前也受过不少伤,一般都是自己随便处理一下,最多是让手底下靠谱的内宦帮忙,除此之外,无论是医女还是太医,他从不叫人碰他。
“好心帮沈大人,沈大人怎么还不乐意了。”时浅渡挑起眉头,“那大人可要想好了,跟随过来照顾大人的内侍都已经死了,大人行动不便至少两三天,就只能这么脏着了。”
“”
沈青喜欢干净,或者说,凡是有点儿权势的宦官,都喜欢干净。
无权无势时,洗不了澡擦不了身更换不了衣裳,身上经常带着股怪味,等有权势了,就非要时时刻刻都把自己弄得干干净净的,还得撒上点儿香粉保持干爽和清香,这才算行。
他手握权势十好几年,早就受不了那种脏兮兮的感受了。
刚才想开窗透气,也是因为不喜欢奇奇怪怪的味道。
反正他只伤到了上身就让时浅渡擦也无妨。
他扯扯唇角“时小将军威名赫赫,要是不介意为我一介阉人屈尊擦身,那本官有什么可不乐意的”
“帮个快死的人擦擦脏污罢了,有什么屈尊不屈尊的。”
时浅渡用温手巾轻轻擦在沈青身上的污渍上,动作有刻意放轻,免得扯动伤口。
“”
沈青总觉得自己被人阴阳怪气了。
这时小将军的话,他怎么就这么不爱听呢。
都不知道到底是嘲讽他还是对他好。
即便已经上了止疼的腰,身上的伤口还是火燎燎的疼。
他本来想继续开口回敬过去,不过视线略过时浅渡低垂的眼眸,看到这人平静中还有点儿柔和的表情,突然不是那么想说话了。
大概是疼的吧。
疼得他懒得开口。
手巾一点点地擦过沈青的胸膛。
他因为雄性激素过少的缘故,身上没多少肌肉,不过不胖不瘦的,身材倒是匀称。皮肤保养的还不错,白皙紧致有弹性,一看就是个有权有势的富人。
身上微微湿润的触感,加上时浅渡淡淡的目光,越发让沈青觉得不自在。
他莫名有些烦躁,眉头敛起“时小将军,擦个身不用那么长时间的吧”
“这不是还得避开伤口么。”
时浅渡坐着,翘起了二郎腿,把手巾涮了一下,又去擦沈青的脸。
他脸上沾着血和泥,刚才的冷汗把鬓角边的黑发弄得有些打缕。
蹭掉那些脏污,很快就把面容原原本本地露了出来。
沈青年纪也不小了,三十多岁,平时总是笑脸相迎,尽管吃得好用得好,细看的话,眼角已经留下了一条浅浅的细纹。
不过他生的好看,眼睛看起来很柔和,鼻梁挺直,薄唇上总是带着若有似无的笑意。
尤其是一笑起来时,跟他口中刻薄的话相反,这张脸温温和和的,总是让人觉得赏心悦目。
只可惜,那对薄唇此时失了血色,看起来有些苍白。
若是红红润润的,想必能给这张柔和而温润的的脸上,增添一抹艳色。
发现面前的小青年视线一直落在自己脸上,沈青弯弯唇角,笑意扩大。
他中性的声音很柔和,却能叫听者感到毛骨悚然“本官的脸有那么好看么”
时浅渡回过神,笑道“好看啊,怎么,从前没有人这么说过吗”
这个沈青,动不动就喜欢笑眯眯地威胁人。
可惜啊,威胁错了人,她才不会怕这种威胁呢,反而觉得,还挺有意思。
沈青大概是没料到她会回答地这么干脆,笑容微滞,抬起疲倦的手臂,把时浅渡拿着手巾的手扒拉到一边。
他脸上的笑意收敛起来一些,语气淡淡的,掺杂着些讽意“时小将军今天屈尊为一个阉人擦身,还盯着一个阉人的脸瞧,要是这种事情传到了京城去恐怕要让很多很多世家小姐们伤心欲绝了吧。”
“她们伤不伤心,关我什么事。”
时浅渡耸耸肩,随意一扔,就把脏掉的手巾精准地丢进盛水的木盆里。
她笑“我不是说了么,不过是帮个快死的人擦擦脏污罢了。”
“”
“”
两个笑意盈盈的人对视了片刻。
沈青有些恼火,他好多年没有过这种感受了。
这十好几年里,敢当面跟他这么说话的人,一只手都能数得过来。这位时小将军真是年轻气盛,又在北疆呆久了,不知京城的形势情况吧。
他可以看在时浅渡救了他一命的份上,不刻意打击报复什么,可等到这次战争结束,时浅渡调回到京城,他高低要让这位跟他叫板的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