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更天了。
再过一个时辰,将军大约要就寝了。
他被送来的第一天,必定要去伺候的吧。
就算只是伺候更衣,也应当过去伺候时将军才是。
他抿抿唇,收起正经书,来到床边坐下。
偷偷摸摸的,跟做贼似的从枕头下面拿出了画册,一点点地细致“学习”。
看到一半,他越发觉得自己不对劲儿,拍了拍脸颊,强迫自己正经地对待。
半晌,终于支撑不住,双手死死地捂住了脸颊。
脑袋深深地埋在膝盖里。
他果然还是不想这样。
虽说时将军待他不错,可做一个可有可无的男宠,利用身体去换取一丝怜惜、借以保全家族这中事
他不想。
偏偏是他被父亲推出来了。
好吧。
其实只能是他被推出来。
因为他是家里可有可无的弃子。
漂亮的桃花眼中流露出淡淡的凄惘,又很快消失不见。
如果他晚上跟时将军请罪,说明自己不愿,时将军看起来比想象中更好说话,会应允了他吗
或许时将军会念他是个小哑巴,可怜他,而不与他生气。
不知道结果如何,但怎么说也要试一试吧。
他坐到书桌前磨了墨,认真又真切地写了一小篇请罪文章。
说实话,他的字不太好看。
因为从前家里不给他读书识字的机会,一般都是拿木棍在地上练习,真正用毛笔书写的机会不太多。
情真意切地写好之后,将纸好好地折起,塞到怀里。
等到二更又过了两炷香的时间后,池慕白深吸一口气,整理好仪容,穿过长长的走廊,来到时浅渡的房间门外。
才走到门外,还未等他敲门,便听到里面传来了瓷器破碎的声音。
他心里一颤,不知道里面出了什么事,连忙敲了敲门。
这是怎么了
时将军出什么事了吗
房间中诡异地沉默了片刻,下一秒,推拉门被人“砰”地一声撞开,一抹银白反射到眼中
长剑破空而来,带着一股杀人无数的血腥气,直直地刺向了他
他在那一瞬间,仿佛见到了自己身首异处的模样。
头皮发麻,身体僵硬地做不出任何反应。
说时迟那时快,锐利的剑尖距离他的脖颈不足半寸之时,一道熟悉的身影蓦然出现在两人之间,将他轻快地揽入怀中,一手执剑,一手将他的头按在自己肩膀上。
视线陷入黑暗之前,他看到了满目的血红。
“噗嗤”一下,是长刀剖开了人肉的声音。
刺客轰然坠地,再无半点声响。
鼻息中有血腥气传来。
他甚至感觉到,厚厚的鞋底被什么浸湿。
到底是第一次濒临死亡,也是第一次亲眼见到杀人,他不禁有些腿软,整个人使不上力气,惊惧又呆滞地伏在时浅渡的怀里,颤抖的双手死死地抓着时浅渡的衣裳。
浓烈的血腥味叫他反胃,要不是晚上只吃了七分饱,现在恐怕要吐个昏天暗地。
怀里的少年颤抖的厉害。
两人触碰到一起,应该能听到小哑巴的心声才对,然而此时此刻,却是一片死寂。
小哑巴好像被吓得不轻,思维都停滞了。
时浅渡揽住他纤瘦的腰,于心不忍。
右手一个翻转,便甩净了长刀上的血渍,将刀归鞘。
伸手轻轻拍打在小哑巴的背脊上,她轻声安慰道“别害怕,刺客已经死了,有我在,没人上得到你。”
这声音换回了池慕白呆滞的头脑。
时将军果然像传闻中一样,杀人不眨眼。
不过将军不杀人,就会被刺客杀。
差一点儿就死了。
多亏了时将军救命
“啊”他轻轻地发出个喉音,就要撑起身子。
他刚抬起头,便被时浅渡伸手捂住了双眼。
“害怕就不要看,我牵着你去别处。”
说着,她牵住了少年的微凉的手。
这只手不像是大多数公子哥一样细致光滑,而是有一点粗糙,想来过去的日子过的很不好。
这时,府中的下人们匆匆赶来。
“将军”
“将军可有受伤”
“小人护院不周,请将军治罪”
“是我让你们撤开的,有什么可治罪的”时浅渡摆摆手,吩咐道,“没能留下活口,你们清理掉吧。”
“是,你们跟我来清扫。”
时浅渡牵着小哑巴来到走廊上,问他道“你来做什么”
这大半夜的,看到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