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莼看正是刚刚提到的楚微夫人,心下大奇,遥遥还了个礼,却见那楚微道人已过来,笑着致歉:“相逢不如偶遇,上次扰了小少爷,今日我到千秋园见一位故人,没想到却能见到小少爷。上次扰了少爷的兴趣,不知小少爷可能赏脸给贫道一个机会,还个席,给小少爷赔礼道歉?” 许莼有些尴尬,看着这里僻静并无人注意到这边,解释道:“夫人并无什么过错,何须赔礼道歉?反倒是我和李大人扰了夫人的清静。” 楚微夫人一笑:“小公子想必出身高贵,那日是面嫩却不过李大人之面子,才为他出面的吧?那日之后,多次过堂询问,贫道却再也没有见到小公子,流言满天飞,也丝毫与小少爷无涉,李大人都被贬了,小少爷却全身而退。少爷背景深厚,自是有人庇护。” 许莼想不到这位楚微夫人明敏如此,窘迫笑了下,楚微夫人又道:“不瞒公子,我如今深陷漩涡之中,身不由己,不得不想借一借公子的势力,庇护一二罢了。此外,我那位故人,亦正是昔日王府的妾室。进王府前是唱南戏的。” “被发卖后,原来戏班子的武生将她赎了出来,二人青梅竹马一同学戏的,便成婚了。如今经营一个戏班子,四处演戏为生,正在此千秋园内演戏。” “这些日子,我亦觉得当年蹊跷,想问问她看是否记得什么我不记得的事情。因此刚才邀了她和她丈夫明日也是在这千秋园里相聚,此外我还邀请了李梅崖李大人,都算是王府旧人。小公子身份高贵,来不来全凭您自主。” 楚微夫人原本是微笑着的,但无意间抬头一看,面色却忽然一变,神色带了些惶然,匆匆给许莼行了个礼:“小公子自便,贫道打扰了。” 她转身走了,原本风姿绰约,此刻步履带了些仓促,许莼转头,却看到贺知秋正居高临下看着楚微夫人,目光凛冽,原来楚微夫人是看到他吓走的? 许莼明明知道贺知秋曾经审过楚微夫人,楚微夫人被他吓走的,也知道贺知秋既然主审,自然知道自己和李梅崖那一日的所作所为,但无论如何也不好意思在贺知秋跟前承认自己看过那些审讯口供,知道皇上的打算。 只厚着脸皮回去,笑着对贺知秋说话:“楚微夫人说明日邀了李梅崖大人、还有昔日王府的旧人一起在这千秋坊小宴,说是王府故人相聚,也邀我参加,说是兴许能想起什么来。” 贺知秋面色又变回温和:“你若是想参加,我可以陪你一起参加。” 许莼有些犹疑:“我想想。”却是想回去问问谢翊。 贺知秋笑道:“我才借着出来找你的借口离了席逃酒,且在外面歇口气。” 许莼却隐隐看出来贺知秋是有什么话想要和他说,便笑道:“这旁边的茶室空的,贺大哥过来喝杯茶解解酒吧,我让人倒杯梨子汁来给贺大哥缓缓酒。” 贺知秋顺势也就进去了,这茶室其实就是许莼平日用的,十分清静,墙上挂着数幅自己最喜爱的画,插着应季的银桂,一进屋 便香气满屋。 贺知秋跪坐在蒲团上,与许莼相对而坐,看许莼娴熟地沏茶,露出腕如白玉,整套茶壶都是碧玉雕成,精致非凡,他本是心细如发之人,看这墙上字画和茶具、家具花瓶摆设都是极昂贵不俗的,绝不是给普通客人用的茶室。 一时又有童子送了解酒用的新鲜梨子汁上来,放了恭敬的拜了拜才下去。 几相映照,贺知秋看他如此熟稔,已反应过来:“这里其实也是你家的产业吧?和闲云坊一般。” 许莼笑了:“贺大哥如今是断案如神,好一双利眼。” 贺知秋道:“说来惭愧,我第一次在闲云坊见你,也只是赞叹你是富家少爷,不知人间疾苦,浪掷几十两银子只为订南风的话本子。既觉得你是膏粱公子,不识稼穑之艰难,又觉得你一表人才,耽于风花雪月,沉溺南风,十分可惜。” 许莼面上微微一红:“贺大哥贫贱不能移,自强不息,科举出身,我自幼富贵,不知世事,让贺大哥笑话了。” 贺知秋却正色道:“非也,我后来才知道,你不过是借口收南风本子,资助于我,又顾全我脸面,故意说得逼真,让我信以为真,以为你是真要高价收本,我是凭自己才华赚钱。我当时一叶障目,自高自大,竟不识恩人心性,反倒以自己那点眼界,看低了恩公的心胸,更是恩将仇报,说起来实在惭愧!” “一直想找机会与元鳞说开此事,道谢兼赔罪,你却不是离了京,就是又去游学,倒一直找不到合适的时机。如今眼看你又要离京了,此事一直梗在我心中许久,到底不能释怀,今日有空,且先赔罪。” 说完他已在座上长跪下拜,给许莼端正拜了三拜。 许莼看他如此慌忙微微侧身不敢受礼:“贺大哥平日帮我良多,当日我也不过是略尽绵薄之力,如何能当此大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