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翊才踏入院子,便看到一群内侍和侍卫紧张站在树下往上看,苏槐在下边苦口婆心:“小公爷,让他们上去捉,您身子贵重,赶紧下来。” 他一怔,抬头看上去看到许莼正爬在树上,手里还提着他那只鸳鸯眼长毛狮子猫的后脖,低头看着他还笑了:“九哥!”狮子猫对着他龇牙咧嘴:“喵呜!” 四只如宝石一般的圆眼亮晶晶看着他。 谢翊忍不住就笑了,展开双臂,许莼搂着狮子猫,不假思索就往下跳,一旁的侍卫和苏槐都吓得心惊肉跳,虚虚伸了手出来要扶,然而谢翊稳稳抱住了许莼,和那只一落地就张牙舞爪嗷呜叫的狮子猫。 谢翊问他:“带猫进来做什么?” 狮子猫的长毛已经被许莼薅得乱七八糟了,他还是献宝一般提起来递给谢翊,谢翊看那漆黑四只爪子,其实有些嫌脏,但看许莼双眸清亮盯着他仿佛送给他什么稀世珍宝一般,勉强接了过来。狮子猫仿佛天生也知道此人不好惹,谢翊才捏着他后脑皮,它就乖乖伏下贴在手臂上。 谢翊将他半抱着问道:“叫什么名字了?” 许莼道:“青钱给它起的名字,叫雪娘娘。” 谢翊一笑:“你这是送娘娘进宫侍君?” 许莼只伸手去继续揉那身长毛:“就给九哥玩呀。” 谢翊:“……”心领了。但是他并不太喜欢这小宠,别看毛雪白的,指不定里头有虫,这爪子也不知道爬过什么地方。幸而苏槐贴身伺候他久了,知道他一贯好洁,已伸手过来接了过去:“老奴把娘娘抱下去吩咐人替它擦擦,它才进宫,到了生地方,怕是不习惯呢,等老奴找几个人服侍它便好了。” 四德已连忙上前捧了猫下去,又有人捧了金盆来伺候着洗手。谢翊和许莼洗了手用了晚膳,许莼一直话不停,和之前刚进宫的拘谨有些不一样,一会儿说和家里说过了,一会儿又说今日遇到贺知秋,那老道如何如何。 谢翊只多听着,有时候问个一两句,倒也不要求他食不言,两人用了晚餐,又去御花园散步消食,玉棠池洗了,许莼便又伸着手去挽着他的手臂,十指相扣,只看着谢翊笑。 谢翊看他黏人,伸手替他整衣,半拥着他安抚着亲了亲他的额头,和他道:“明日便出发去猎宫了,到时候骑马你会不舒服的,还是好生早点睡。” 许莼缠着他道:“之前在白溪别业那里,我不也一样和您打猎吗?我骑术还不错的,到时候再猎几只山鸡给你。” 谢翊微笑,低头又和他慢慢接了个吻,缱绻了好一会儿,才道:“猎宫远,要骑马许久,而且要起很早,听我的,好好休息,养精蓄锐。” 许莼有些失望,但也还是躺入床上,伸手拉了被子上来,双眸却仍亮晶晶看着谢翊。 谢翊亲手替他放了帐子:“你先歇着,我去批几个折子就回来。” 许莼知道九哥这是真体恤他,怕他明日劳累,态度坚决了。路途远骑马不便,坐马车不就行了? 他满心嘀咕着, ⅘⅘, 横竖还有大半个月的猎宫,只有他们俩!想到此他又觉得胸中满足,翻了个身,却很快就立刻入睡了。 谢翊起身加了个外袍,过来掀了床帐看了眼,便已看到他趴着抱着被子角团在怀里睡着了,侧脸安恬,睫毛密密垂下,睡得死沉的,一只腿却又已放松地伸出被外,跨到了他这半边床来。 谢翊看着心里只想笑,显然白日出去也累了,这才一盏茶不到功夫就睡着了,怎么还想要侍君呢? 他仍放了床帐,命小内侍们好生看着,才走出来去看今日还有些折子没批完的,却看到苏槐捧了折子来道:“这是傍晚时候范探花那边送进来的折子,说是明日就启程赴任了,给皇上道别的。” 谢翊接了匣子来随手打开:“他就是心思多,走便走了,难道还要给朕再写一首诗。”他顿住了,范牧村的信还真的挺简洁,没写诗,都是大白话,仿佛回到了从前少年伴读同窗之时的百无禁忌。 “臣范牧村叩首禀陛下:臣奉旨反省自身,思昨非而觉今是,实迷途其未远,便赴朔州,当匡社稷辅陛下行少年青云志。并贺陛下得佳偶相伴。另,许世子将行冠礼,臣仓促未备礼,恰许莼与贺知秋来践行,问起陛下少年御笔。臣思陛下曾绘一幼猫,性灵天然,倒与小公爷神似,便斗胆将陛下墨宝赠与小公爷以为元服礼。请陛下恕罪。” 谢翊:“……”范牧村也仿佛被带坏了,这肆无忌惮破罐破摔地犯上作乱起来,倒是一番乱拳。 所以,这就是许莼晚上巴巴带了一只猫进来讨好自己的原因了? 谢翊一时又好笑又惆怅,自己似乎被小少爷给怜悯同情了,但……又仿佛十一岁刚亲政之时那满怀抱负无法伸展,身处樊笼,翅膀垂缩,苦闷无可抒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