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莼骑着马走在大街上,面上仍然火烧灼灼,他从未想过无意间会听到九哥这样一句话。 他以为他是追逐的一方,九哥高高在上,他只能仰望着奢求每一个九哥心软的时光。他却不知道九哥在背后,却如此坦荡磊落,全然不觉得与一个臣子相恋,有什么不对的。他轻描淡写给出的未来又是如此惊心动魄。 他心潮澎湃,却又不知道如何面对九哥,也知道自己如今这般面红耳热春心荡漾的,回家也必要被阿娘看出什么来,一时只是信马由缰,顺着宫城外的金粉河骑着马,心里默默想着心事。 已是午后时光,金粉河上的花船已开始咿咿呀呀有了些丝竹声,这是在为了晚上的欢宴做准备,昨夜宿在船上的客人,仍然宿醉未消,斜倚在栏杆上吹着微风喝着茶,准备再来一宿欢夜。一群姑娘们正在栏杆边梳头贴妆花,衣带盈盈随风,一船红妆,两岸翠微,风光旖旎。 这里曾经是许莼从前时常应酬之地,如今却早已绝迹此处,但此刻路过,听到水声泠泠,仍然能够想起当日九哥初会之神容。 他漫不经心缓缰随行,却忽然被路边人叫住:“小公爷。” 许莼一怔,转头看到却是李梅崖站在河边看着他,面容枯槁,薄唇鹰眼盯着他。许莼背心一寒,毕竟他如今可是个大大的惑君佞臣,又刚刚心情震动于九哥的无视纲常,看到嫉恶如仇的李梅崖,不由有些心虚。 却见李梅崖上来便给他深深一揖,他吓了一跳,慌忙跳下马回礼不迭:“李大人,不必如此多礼。” 李梅崖道:“许小公爷,昔日我有所得罪,先给你赔个礼。但我如今有一急事,事关故人恩义,从前就闻说世子有侠风,还请世子能助我一臂之力。” 许莼一下子被他架到高处,心中警惕,一边拱手还礼一边笑道:“李大人客气了,后生小子,一向纨绔无能,恐没能力替大人办什么事,旁人夸奖什么侠义的,无非是因为我肯出钱罢了,李大人可是想要借钱?在下却也还有薄银带着,大人若不嫌弃,只管将去救急。”却是故意摆出庸俗轻狂样来,这般李梅崖定然鄙夷于他。 没想到李梅崖却紧紧捉住他的手腕:“正是借你风流名一用,我有一故人爱妾,流落于烟花之地,我有事需要详询于她,但她却避而不见我。她在一画舫上教习为生,平日轻易不会客,若是见到我,必是不会见的。小公爷,此事甚为重要,还请小公爷行个方便,以你的名义约她相见。你放心,我绝不是酒色之辈,只是有些往事需要问清。小公爷人物俊美又多金,定能约上。” 许莼:“……” 他面上尴尬,挣了挣发现李梅崖握得甚紧,这位到底是内阁大员,他也不好当街撕破脸,只好低声道:“大人,我这才出孝,我爹还在孝中,您让我去逛烟花之地,那是真不行。御史没事参上一本,我才从太学肄业等着授官,到时候要坏了前途的。再说了,我也答应了……我极敬重的一位兄长,绝不去那等风月之地了。” 李梅崖面露恳求之色:“小公爷,此事于我极重要,十几年了,我才得了这消息,故人恩义未还,我心难消。想必令兄知道你是解人于困,事出有因,也会原谅你的。至于御史更不必说了,御史台都与我有旧,此事我与你一起,绝无人敢参的。这满京城的茶酒雅会都招名媛姝丽,风流名士也不差你我一个。还请小公爷帮上一帮,举手之劳,却能释我半生之疑。” “⇪(格格党?文学)⇪” 他面嫩,本就不擅长拒绝人,他身后的定海已按剑站了上来:“公子?这位大人是否逾礼了?”他身材高大,站过来极具威慑力,若是一般人早就退了。 但李梅崖那可是御前敢犯龙颜之人,面不改色,只握着许莼的手臂:“不可强召,只能徐徐图之,缓缓问之。若是打草惊蛇,离去后就再不可能见到人了。小公爷,只借你名头一用,见到人你便能离去,如何?” 许莼:“……应该怎么做?给李大人一张名帖吗?” 李梅崖见他让步了,面上露出了个笑容:“小公爷随我来。” 许莼有些无奈,看李梅崖不知道从哪里拿了两顶斗笠来,分别给定海和自己戴上,说道:“一会儿小公爷就说我和这位兄弟是你的护卫就行。” 许莼:“……”看起来很像要作奸犯科。 李梅崖却带着许莼一路逡巡,到了花街一处小楼前,许莼抬眼看着写着“随喜楼”三个大字,李梅崖低声道:“他们先在随喜楼那里择客,小公爷年少俊秀多金,正是妓家最喜的恩客,定然能择为入幕之宾,到时候上得花船去,便可见到人了。记得,我要见的女子,叫楚微,她如今是女冠,号玄微羽客。你若是得了上船的资格,就点名要见她。” 许莼却是知道不少名妓都是做女冠打扮的,一般都颇有才情,但也往往十分挑恩客,非名士不见。至少他以前那纨绔声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