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莼喝了解酒的药汤,直到下午才缓了过来,满脸颓色蔫蔫地拿着书看,时不时拿笔写几笔。
谢翊从前朝回来,看他愁眉苦脸,笑问:“做什么呢?”
许莼怏怏道:“沈先生让我多看几本相关的书,再充实下折子,还有些数要算,过几日正式的任命也要下了吧,津海卫那边好多事等着我做呢。”
他声音越来越小,其实心里极想陪九哥,但津海那边确实事太多,想做的事太多了。被沈先生一点,他惊觉自己的时间太少了,自己只能再快些,再快些,不能让九哥一个人面对这些压力。
谢翊道:“大好天气窝在屋里做什么,走吧,朕带你看打马球去。”
许莼:“……”
他看着谢翊:“我头疼……下不了场。”其实是腰疼腿疼全身哪里哪里都疼,无论如何肯定上不去马的。
谢翊哪里不知?却也知道对方昨夜借酒放纵,今日酒醒了是绝不肯再提昨夜的事了,只怕今后想要和昨夜一般的消受,也要慢慢哄过才行。他只假做不知,只笑道:“就是去逛逛散散心,没让你上场。今日天气好,御园那边的马球场可热闹了,好几场比赛,许多王公大臣都去观赛了。”
“朕把子静子兴,侬思稷和盛长天都叫上了,前阵子刚赏了他们好马,想来他们也技痒,闷在屋里有什么意思,去看看好了,再教他们细细做几道别致菜来,咱们边吃边看比赛。”
许莼这下精神一振:“好!”他原本懒怠出门,但生性又本就是个喜热闹的,听到不用下场,又能有人说笑,哪有不开心的。
谢翊看他终于打起精神来,眼睛里也带了笑,一时便命人换了衣裳,两人乘了车辇出去,果然到了御园边上的马球场。这里临着春明湖修的极大而平整的草坪和双球门,一侧靠着御园的双鹤山修着马厩、看台,并沿着山势修着亭台楼阁,供贵人观球赛,万象楼便修在双鹤山坡上。
六月天晴风软,万象楼下早已戒严,围满了禁军,楼后拦起了帷幕,不许闲杂人等进入。许莼从前自然也和人来过这里打过马球,如今却是与马球场的主人在一起。他一边随着谢翊从宝象楼一侧走上去一边笑道:“从前都说皇上节俭,不欲令皇家马球场闲置,便向太学生、国子监生和禁军、五军都督府开放,只需缴纳少许费用便可预约场地。”
谢翊道:“嗯,是朕颁的旨意。”
许莼笑嘻嘻:“后来我闲了自己算了算账,觉得宫里这怎么都是赚的,一年下来千万钱是有的吧。而且当时听说皇上时常会突然兴之所至到马球场看球,于是京里贵人们都争相预约,这就更赚钱了。九哥您真是生财有道。”
谢翊转头看了他一眼,似笑非笑:“那时候就已腹诽君上了?大胆。”
许莼悄悄贴近谢翊:“不是,如今知道是九哥,更佩服九哥了。怎么有这般英明神武的九哥呀——这马球历来都是军中之戏,九哥定然意在宣武事。上马安天下,下马著文章,这是九哥所倡导的吧?”
谢翊道:“并不,朕就是穷的。朕长于深宫之内,也不知如何生财,抠抠搜搜只能从这些边角弄些钱帮补,确实比不上某人一掷万金博人一笑。”
许莼悄悄伸手去扯谢翊手腕,甜言蜜语道:“这位公子,小生毕生所积,都愿给公子,只求公子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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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翊掌不住笑了:“毕生所积的什么?”
许莼只被他一笑神魂荡荡,自以为谢翊喜欢听他这甜言蜜语,只继续道:“自然是绫罗绸缎,金银财宝,大船高车了。”
谢翊看他尚且不解,知道这孩子确实除了嘴甜,其实连荤话也不会讲几句,微微一笑,也不说了,只含笑道:“嗯,好罢,那朕就等着你的铁甲船了。”
两人进了万象楼最高处的观景台,就听到了下边球场下的欢呼声来。
许莼已瞬间被吸引了,趴到了看台栏杆上往下望去,果然看到场中红蓝二队马球队正挟着球杖策马冲锋,纵横进退,球如闪电,群马奔腾,十分好看。
他目不转睛看着下边,忽然兴奋和谢翊道:“九哥九哥,是子兴大哥!果然马很神俊!您给他赏的吧?他和侬思稷一队呢!”
“还有贺状元!他竟然也会打马球啊!这是什么队比什么队?啊哈,比分咬得很紧啊,这是子兴哥放水了吧。”
谢翊解释道:“太学生队对禁卫队,为免禁卫队太过欺负人,禁卫队这里放了一半的翰林学士。”
许莼看着太学生队里头呼啸往来,真心实意道:“好些都挺眼熟的,我看到谢骥了,谢翡还没出孝吧?这些都是九哥您的小辈吧?”
谢翊笑道:“嗯,谢翡与我同辈,我这一辈儿的大多比我大,这些都是我侄儿了。”
许莼兴致勃勃看了一会儿:“果然都是龙章凤质。”
谢翊道:“你是只会用这词来形容宗室公子吗?朕记得当初你第一次见谢翡,回来也与我说他龙章凤质。”
许莼:“……”他面微微一热:“九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