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宁最后看了一眼自己的家。 她的小床、小桌子小圈椅、小枕头小被子。 时隔多年,她忽然记起一件事——枕套里面还藏着两块糯米糖,是哥哥背着爹娘偷偷给她带回来的。 凤宁感到胸口塞满了又酸又热的东西。 得走了。 她蹭了蹭熟悉的朱雀浮雕,向这位曾经被自己盘出过包浆的朋友道别。 ‘我要走啦!’ ‘我还会回来的!’ ‘一定!’ 放手的瞬间,凤宁感觉自己“嗖”一声栽了出去,就像被狂风扯断牵引线的风筝。 周围的景象旋转缩小,飞速离她远去。 凤宁两眼一黑,彻底失去了意识。 * 凤宁睡得不安稳。 她很渴,很饿,但她太累了,想要一直躺下去。 眼皮重得像块牛皮糖,黏在一起分不开。手指倒像是棉花糖一样轻,轻得没有一丝力气,可能连风都拿不起来。 神智仍迷糊着,心底已经隐隐开始发急。 她知道有很重要很重要的事在等她去做。 不能睡了,不能再睡了! ‘不嘛,凤宁还想睡一会儿嘛,娘亲……娘、亲?’ 胸口猛然攥紧。 心脏漏跳了好几拍,凤宁一个激灵睁开眼睛。 入目是一根破烂的横梁,正正悬在头顶上方。它看起来非常不安全,随时可能掉下来砸到她的鼻子。 屋顶破了三四个洞,落下几条歪斜的天光,照亮一道道雾蒙蒙的浮灰。 凤宁呆住。 她怔怔顺着梁柱往下望,看到不远处的供桌上立着一座残破的石像,一半腐朽发黑,另一半裹了厚厚的蛛灰。 周围漂浮着泛潮的霉味,这是一座废弃的破庙。 没见识的凤宁从来没有见识过这种场面。 她爬坐起来,正要仔细观察四周和自己,突然被吓一跳。 她的身边竟然有个人。 这个人悄无声息蹲在一旁,单手托腮,笑吟吟望着她。 他穿一身黑衣服,显得脸特别白。头发束成高马尾,半缕发梢懒洋洋挂在左边肩膀上。 “跑了这么远,一定十分辛苦吧?”他说。 这人长得很好看,声音也好听,说话不紧不慢,语气亲切温和。 凤宁脑袋正发懵,听他这么一说,思路瞬间被带跑,下意识地在心里一顿点头。 对对对。 她昏迷之前,看见自己都飞出昆仑洲了。 可远呢! 她想问问这是哪里,一张嘴,发现嘴唇和舌头都干涩地粘在一起,嗓子眼往外冒烟,仿佛塞了烧红的刀片,上面还裹着沙子。 好渴! 她从做鬼的时候一直渴到现在了! 水…… 想到水的甘冽清爽,凤宁顿觉百爪挠心,眼睛都冒起了绿光。 陌生人善解人意地笑了笑,递过一只水囊:“喝了水再聊?” 凤宁简直以为自己在做梦。 水囊递到面前,袋子里传出清水碰撞声。 凤宁的身体快过了脑子,唰一下夺过水囊,咕吨咕吨往肚子里灌。 “哇……” 饱满畅快的感觉直冲脑海。 凤宁感动到眼冒泪光。 她没喝够,但她知道不能把别人的水全部喝光,于是狠心留下一大半,捧还给这位好心的陌生人。 “谢谢你!” 他没伸手接,脸色变得十分古怪,嘴角微微抿起来,似笑非笑的样子。 凤宁等了一会儿,总觉得缺了点什么。 阿爹阿娘从小就教她懂礼貌。 做鬼太久,她不是很清楚人和人交往的基础流程了。 偏了偏脑袋,凤宁迟疑地开口:“……不客气?” 谢谢你——不客气。好像是这样没错! 他挑起眉尾。 半晌,唇角慢慢勾出一个笑。 他微笑着问:“你觉得,滴水之恩当如何报答?” 这题她会! 凤宁立刻背诵标准答案:“涌泉相报。” “原来知道啊。”他的笑意更深了些,“那你说,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