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天,霍去病找县中属官置办了千顷良田,又重金买了一处富户宅邸,余下几块金饼让霍仲孺收起,一切办得有条不紊,等一家人搬进大宅,交付田契,霍去病也就收拾东西准备回长安了。 这些天他和霍仲孺处得不冷不热,霍仲孺拉不下脸来讨好他,霍去病也不愿意和霍仲孺走得太近,但今年刚满十岁的霍光就没有这个顾忌,他起初腼腆,之后胆子就大了起来,做了十年的“霍大郎”,忽然得知自己有个名满天下的英雄兄长,小儿郎的一颗心都要扑在阿兄身上了。 每日见到霍去病,霍光都阿兄阿兄叫个不停,时常让霍去病想起花家那个小胖墩,他还记得木兰每次打开家门时,第一个扑上来的就是那胖墩。 临别在即,霍光也感受到了这种不寻常,他试图藏起阿兄的包裹,没成功,晚上抱着枕头试图和阿兄同睡一张床,被推出了门,次日霍去病辞别霍仲孺,门口处是在县舍住了几日的木兰和陈家兄弟,他回头看了一眼,就准备离开了,忽然听见一声孩童哭嚎声,霍光从富贵新家里跑出来,抱住马腿,哇哇地哭。 小少年一边哭,一边抽噎地问,“阿兄,你还来看阿光吗?” 他问得小心翼翼,但眼里没有希冀,霍光实在是个很聪明的孩子,明明没人告诉过他这个兄长是如何冒出来的,但他就是猜出了些事实,试图做最后的挽留。 霍去病低下身,轻轻拍拍霍光的头顶,看了一眼追上来面露紧张的霍仲孺夫妇,霍去病什么都没说,任由他们拉开小霍光,他骑马调转方向,从门前小道上了县里大路,就在走出几十步远的时候,听着身后越来越远的哭声,霍去病猛然勒马,手下的力道把马都勒出了个人立而起。 木兰看向霍去病,就听他咬牙说道:“血缘兄弟,难道今日一别,永世不见?我要带他回长安,让他读书做官,不可埋没在这里。” 平阳县这样的地方,上下不靠,不够富庶,也不算贫困,一个小吏的儿子,就算有了田产房屋和些许家底,又能有什么出息? 木兰没有劝,她知道霍去病过得孤单,这几日和亲生的兄弟相处,难免生出怜惜之情,她拍拍霍去病的肩膀,说道:“那要好生和霍家夫妻说明白,你不是强夺走他们的儿子,而是要带他去长安教养,以后也不能因为心中芥蒂,不让他亲近双亲。” 霍去病点点头,木兰就看着他骑马回返,在门口和霍家人说了好半天的话,霍仲孺似乎十分抗拒,但那臃肿妇人却推了自家丈夫一把,进了宅邸里,没多久收拾出几个包裹,把还在哭泣的霍光抱举起来,递给了霍去病。 简直像是什么交易现场。 又过了一会儿,霍去病马前坐着个小少年,他志得意满地回来了,就几十步路,他撸了霍光的两个小揪揪三四下,等靠近了木兰,两匹马在一起蹭脖子,他还高兴地向木兰推荐道:“兄弟,你来摸摸看,阿光的头发好细软!” 小少年霍光抽噎了两下,然后惊恐地发现那位看着很正 经的小将军, 他犹豫了一下, 然后也伸出手,捏了一下他的小揪揪! 汉家孩童基本上都是梳两个小揪揪,形如两支小角,男未戴冠,女未及笄之前大多都是这么梳发,诗经里也叫总角。霍光是个聪明孩子,也有些早熟,他早就盼着长大一些梳个正经的头了,结果阿兄和阿兄的友人竟然对他那两只幼稚的小揪揪爱不释手! 羞耻心甚至盖过了些许离家的怅惘,虽然离开了父母,但多了个兄长!兄长还是打匈奴的大英雄!大英雄兄长要带他去长安! 霍光真的哭不出来,他骑在高头大马上,身后靠着霍去病的胸膛,能忍住不笑出声已经是对父母最大的尊重。 从朔方回长安路迢迢,从河东去长安就近得很了,一行人正常赶路,到长安时沿途雪还没化完,霍去病带着霍光一时不好上卫府的门,就把霍光先留在花家,他回了一趟卫府把事情和卫老太太说了。 卫老太太才不介意多养个孩子的花销,问了前线的情况,知道卫青没受伤,看霍去病也活蹦乱跳的,松了口气,打发他去洗漱休息,明天去把霍光接来叫她老太太过个眼。 木兰回到家,阿彩带着许多仆人来迎接,木兰连忙把霍光推给阿彩,让阿彩带着小少年找个客房住下,还没等阿彩领了人去,两条腿忽然一沉,木兰笑逐颜开,一只手一个抱起宝儿和翠兰,问:“在家乖不乖?读书怎么样?” 跟着过来的王小娘有些拘谨地道:“女公子学得快,小郎聪明,字写得好。” 木兰没听懂,但听明白小妹学得应该不错,右手把翠兰举得高了些,和她贴了贴脸颊,宝儿有些不乐意,但也知道自己读书没那么好,鼓着嘴被抱着,忽然看到了霍光,他啊呀一声,挣扎着想去和新的玩伴碰面。 翠兰却仿佛不感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