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他。
他寻思,反正凭自己这个游泳技能,游过去是不指望了,在江水里还不容易被打死,什么羽箭铅丸,进了水都没啥劲儿,他就在水力飘着吧。
快没气了就拽着绳子冒个泡,骂两句,再下去咕嘟一会儿。
直到有部下在水里抓住他的胳膊,把他往河岸拽,罗汝才这才终于心里一松,恢复神志。
听见那边枪声阵阵,山腰上的刘承宗紧紧攥着拳头,戴道子的塘骑从三个方向撤回来十二名,意味着白利王的军队正在从三个方向朝这里进发,逼退他们四里。
敌军来势汹汹,戴道子正极力探查敌军数目。
刘承宗派塘骑给正在侧翼休息的张天琳传令,命其在塘骑的遮蔽下始终保持向敌军侧翼移动,待决战时策应主力作战。
照白利军这样的进军速度,最迟后日傍晚,就是决战的时候,留给铁索桥的时间不多了。
王文秀的十二名士兵肩扛六杆抬枪、拽着条凳走上铁索桥,长桥铺着木板,但被穿过山谷的风吹得微微摇晃,令人心惊胆战。
他们缓慢行走,逼近至桥头八十步,远处驻守桥头的守军火把已不再模糊,他们把抬枪放下,分成前后次第三个小组。
每个小组前面两人蹲着,抬枪绑在条凳上架好;后面两人立着,抬枪架在前面那人的肩膀上,用皮带勒紧以防上跳。
桥头的林葱守军正在集结,这个军阵是林葱王部下的精华所在,拥有上百名重甲步兵、百余火枪、重弩混编成阵。
这样一支部队,足够阻拦来自桥上的任何敌人。
不论是对发动者还是承受者,夜战都非常危险。
人们的肉眼看不见远处,任何突然出现的亮光都令人感到惊恐,即使是火星。
火镰在夜幕下打亮,一溜火星引燃火折子,微小的火焰引燃火把,将一条条火绳点燃。
罗汝才的渡河队伍非常大胆,这一切发生在桥头军阵侧翼的五十步外,代本军官看出火光端倪,扯满弓向那边放去,口中大叫“转向右翼”
羽箭在夜幕下飞驰,只听见叮地一声,没人知道这支箭射向何方,就连渡河小队的士兵都不能确定它久经是打在谁的甲胄上,还是打在江畔的石头上。
他们只知道射击
四杆抬枪的铳机被板起,一杆杆火绳鸟铳先发,成排的弹向密集军阵放去,更多鸟铳手自侧翼铺开,轻重火枪齐齐开火,没人能准确瞄准,但短时间一杆杆铳口冒出火光,在巨大响声中映得人眼花,旋即被硝烟遮蔽。
侧翼遇袭的一刹那极为可怕,士兵中弹后的哀嚎声此起彼伏,军阵里的林葱军惊慌失措。
没有铠甲的火枪兵闷哼一声被击倒,火绳误触火门,铅子斜指向天放出;在重甲庇护下的勇士也被击倒,甚至因铠甲厚重倒下地慢了些,身中数弹。
还有巨大的抬枪弹丸,穿过一具具身体、撞碎一片片铁甲,像一道无坚不摧的铁犁,在血肉军阵中犁出沟壑。
随后正面又遭受来自桥上的抬枪打击,没有战鼓、没有旗帜,人们叫喊着、奔跑着倒下,有人被伤者绊倒,遍地是呻吟声,没人知道究竟有多少人受伤。
有人为躲避射击逃向黑暗,有人为保持军阵奔向火光,散开的军阵里士兵寻找军官、军官寻找士兵,每个人都在大喊大叫,恐慌随之蔓延。
金沙江的另一边,吹响了此起彼伏的号角,刘承宗亲自擂响战鼓,等待在桥头的王文秀率部提刀向对岸奔去。
随第一队冲过桥面的士兵抵达对岸,据守于岸边的林葱军在混乱中宣布溃散,人们发了疯般的向山堡里跑,林葱军在跑,放过一铳的先遣渡江兵随后也散了阵。
他们急于扩大优势,提刀冲进寨子,很多人只是下意识看见光亮处有敌人就追了过去,然后逃亡成为习惯、追击也成为习惯。
直到双方都没了体力,有些人猛然发现自己十几个人被一个人追着跑了很远,猛然回头追杀过来,攻守势易。
追击在无序的混乱中的开始,在有序的抵抗中停止,战斗仅仅持续一刻钟,随后追击回来的林葱军在王文秀部的阻击下缓缓向山上撤退。
远处升起的一堆堆篝火,向刘承宗宣告他的部队已经取得这座铁索桥。
很快一份伤亡报告送了过来,狮子兵伤了八人,阵亡一人,而林葱军也仅仅丢下十六具尸首和十几名伤兵,倒是有不少躺在地上装死的俘虏。
双方这场战斗最大的伤亡发生在一开始的火枪齐射,随后就是在黑暗中跑来跑去,几乎没怎么交战。
罗汝才被部下从江水中捞出来,裹着大毯子从桥对面返回,依然瑟瑟发抖嘴唇发紫,看得刘承宗满是担忧,还以为他是冻着了。
“没事大帅,我这,我被吓得。”罗汝才身上止不住颤,摇头道“我我,我不冷,缓缓就好了。”
罗汝才确实被吓着了,他在江水里表现得挺淡定,但那是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