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黛尔在这瞬间的表情完全无法形容。
“黎明”这个词像是触动了她某条敏感的神经, 叫她控制不住地战栗起来。
她近乎于神经质地盯着他半晌,忽然问:“‘黎明’是什么?”
她迫不及待地问:“你想要通往的‘黎明’,究竟是什么?”
大脑其实空白得多, 并没有确切的思维,只因这个词在她的认知中出现的频率确实是高了一些,高到她都觉得恐怖。
不管再如何美好的概念, 一旦变作无法理解的神秘,且还无孔不入、无处不在, 都会叫人毛骨悚然。
而高座上首的人并没有一点向她解释的意思, 仿佛神明也不会喋喋不休地宣讲自己的神谕。
这家伙骨子里的傲慢与轻蔑并不会因为处境而有所缓解。
他只是没法杀死她,被迫将她栓在身边,不是说就认可她的存在,就像她之前追问“本因”也没有得到任何解释一样。
阿黛尔真有种把这家伙的脸踩在脚底下的冲动,但片刻过后, 还是冷笑着转身。
这几日下来, 她也算是对圣者有了些理解,她知道这些神神叨叨又自命不凡的人的通病,明明吝惜于“施舍”, 不甘于“驱使”, 却又对自己感兴趣的事物具备十一分的狂热, 倒贴都不是不一定。
人性本贱。
阿黛尔没有胡搅蛮缠, 但也不想轻易放弃,至少圣者确实也是个渠道——是通向真相的一条分支路径。
她坐在那里, 长久的沉默后,就像是呓语一样,喃喃地自我分析。
“池渊自始至终都在追求‘崭新的黎明’。”而最初的红向阳死在黄昏,被黑暗吞没, 化作“贪婪之门”的第一份食粮。
那应该就是绯红星域后来发生的一切的缘始。
“亚撒·卢恩斯毁灭帝国,终结德劳伦斯王朝,这又何尝不是‘黎明’?”他从未宣扬过他的政治主张,他所行与“黎明”看不出什么联系,主脑月神说他就是个纯粹的变态,他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为自己的乐趣,可中央星域这个结果,人类安定的一个方向,某种意义上确实可以视作他所践行的道路?
“现在这个混蛋也说要‘通往黎明’……”
牺牲整个星域、亿万奴隶,将生命与精神尽数献祭为能量,所要通往的——又会是什么?
其实他们不单单是为了“人类”?
至少除了池渊甘愿背负责任以自缚之外,亚撒控制并利用“人类”,圣者将自己视作唯一的“人类”,他们更像是借由“人类”这个概念去达到某种目的!!
“蕾拉也是为我而死的?”她为自己的妹妹取名“黎明”,她死后的精神结晶补充了阿黛尔发育不良的精神内核,她所缔造的白狮成为阿黛尔所继承的遗产……可她要成就的究竟是阿黛尔,还是某种可能?
就像红向阳一样,蕾拉也可能是这个漩涡中的一份子。
不,漩涡中的人很多很多,并不止她所遇见的。
已死的,将死的,煊赫的,无闻的,阳光下的,阴影中的……
在这条“黎明”裹挟的洪流中,无数人前赴后继,从未停止过脚步!
阿黛尔忽然说道:“我到现在都不知道我的精神天赋,究竟是什么名字。”
从最初的无命,到后来的尤利安、亚撒、池渊……他们的天赋都成了她精神力的一部分,她所遇到的所有的天赋都变作她的养分,但她至今没领域自己天赋的真名。
她之前与执政官说,有预感它应该叫“万法皆通”,但现在,预感又变得很模糊,似乎梅乐丝的解锁越加深,它就越发变化!
它应该有个确切的名字,有释放它全部能力的密钥,既然不可能是她与天赋相性过差的问题,那么阻挠她领悟真名的,究竟是什么?
它不会就叫“黎明”又或者与它有关的任何概念吧?
阿黛尔的思维有短暂的晕眩,仿佛触碰到了什么核心的东西,但很快她就遗憾地发现,里面仍是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她眼前的全是谜语。
全是不可触及的未知。
是他们要把答案藏起来,还是他们压根就不知道答案?!
如果把“黎明”当做一个目标、又或者一个终点的话,可不可以认为,那些人,都是殊途同归?
他们用不同的方法,走不同的道路,借助不同的手段,最终给出不同的答案……就好像在同一张考卷上作答的考生?
就像她之前猜测的,这次中央与绯红的联手,除了想知道圣者究竟在做什么之外,是不是有什么力量在催促他们——又或者他们认为自己的道路出现了问题?
结合两境战场上异族的反应,人类世界的防护罩应该就存在将要破碎的可能了。
可是……这像不像一个蚁巢?
整个人类世界,罩着玻璃的蚁巢,所有蚂蚁勤勤恳恳千方百计地钻挖着道路。
不,更像是……
“黎明啊,黎明啊,在群星怀抱之地永眠吧。”
她脑子里忽然浮现出柯冬的“恐怖叙事诗”所作出的唯一一份预言。
视野天晕地眩。
她对于晕眩与痛苦的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