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界交接得久了,连天魔都吸收了更多真实界的粉尘,它们出落得越来越像人的形体,介于真实与虚幻之间的形体像是薄纱构成,轻飘飘互相缠绕着肢体、扭曲着躯干的模样,却比最恐怖的噩梦还要难以形容。
而此刻,那些极难杀死、源源不断的天魔却在一大片一大片地化为飞灰,触碰到她的瞬间,就仿佛强酸腐蚀的血肉,霎时化作游烟,只剩下碎散的余烬顺着她的衣物飘落在地。
就像扑火的飞蛾
这才是尖啸的由来。
这是何其匪夷所思的场景,叫师鸿雪都有些头晕目眩。
但他的晕眩并非因为天魔,而是因为看到了她,视线触及到她,便有鬼使神差的震动从灵魂深处蔓延出来,一刹那渗透五脏六腑、奇经八脉,朝着统御一切的意志发动攻击。
就好像一种人所无法抗拒的既定规则。
千叶仰起头,远远的看到师鸿雪闭了闭眼显然他也不是丝毫没受到特攻的影响
但他很快就睁开眼睛,本就晦涩沉暗的瞳眸看不出有什么异样,举起手中枪,厉芒横扫,卷起千堆雪,浩瀚河海夹杂着雷霆电光,扭曲的空间化虚为实,可怕的力量硬生生将大片天魔撕裂,洗地般的大招之后,唯有碎散的灰烬在尖啸之中疯扬。
千叶根本没有停止脚步,她继续上前。
“殷和”师鸿雪蹙着眉喝道,“回去”
毫无疑问他在生气他竟在这里露出了怒容。
即使依然身着白衣,木簪束发,质朴到随意,他的姿态与气度也与“鸿雪”截然不同。
这是师鸿雪,天门山之主,天魔境的开辟者。
他像是看不到千叶与天魔之间的异样,或者说他一点都不在乎她的能力,第一反应竟只是勒令她离开此地。
他的话语中带着某种近乎于律令般的意味,某种必须遵循的霸道,千叶都要精神一晃,差点就控制不住身体的本能转身离开,但是就在这时候,她灵台一凉,脑中木妖的影子一晃而过,随即对自己下达的暗示发挥了作用,硬生生止住想要离开的念头,
身后冷汗都出来了,前仆后继的天魔潮竟完全没有这一句话叫她来得心惊
想想,师鸿雪有这种能力,以前他对她没有用到,算不算是手下留情了
千叶心中倍感讽刺,但她的心态稳得很,她比什么时候都要清醒,甚至直视着他的眼睛要露出笑来,轻声细语地说“山长,妾来向你讨一份债。”
人在什么时候会端着架子说话
面对陌生人、客人、敌人、对手的时候。
什么时候会用谦辞
弱者自谦是俯首与卑微,强者自谦却是一种自持与格调,端看他者怎么理解。
但骨子里都是倔强固执的人,在不该出现的场合出现,端着不该使用的腔调,那就是有了自以为的倚仗,纵使是一口谦称都隐带着阴阳怪气的嘲弄。
“妾早就该来这里。”她说道。
师鸿雪的视线在无穷无尽的天魔潮中再度与她对上,看到那里面的凛然决绝,如冰块将要碎裂前极具压力。
这诡异无解的场面都未在他眸中泛起任何波浪,但她的姿态却像是刀子般刺痛他的眼睛,叫他不得不移转视线,隔绝那些意外又奇诡的情绪。
然而,纵使他出现了情绪波动,疯狂的天魔也未有丝毫转向,在它们眼中,好像唯有她是此间的目标,纵使前方是毁灭也无所回顾。
他没有说话,也不再尝试驱赶她,而是面无表情举起银枪。
雪亮的厉芒层层炸开,就像是月光在灰暗的湖面上跳动,激起片片银雪的亮光,何其绚烂的光景,就连近乎满溢的杀意也并未减退任何灿色,反而因这片地域呼号的风、震动空间的无形尖啸,而更增添毁灭的美感。
这样的画面,纵使是千叶此刻看着,都要忍不住心折。
强大又暴力的洗地模式,甚至没有什么招式,就只是随手一划,举手投足间就带动如此可怕的威势,这大概才是师鸿雪能一力扛住大战场的资本。
而千叶平静地打开了扇子。
他亲手打造的与她契合的灵器,祭炼完成之后,这柄扇子就相当于她的第十一根手指,做什么都顺畅自如。
清素扇面霎时浮现了狂乱的墨痕,墨痕如小鱼般游出扇面,游散在空气中就像是一道道弦。
纤长指尖轻轻一拨墨痕,弦音无声,但她放大了无数倍的情绪却随之扩散,引动了天魔更暴乱的疯狂。
“人欲”集于一身,深渊的绝对克制又密不透风地笼罩在她身上,她是黑夜唯一的烛火,飞蛾本能就无法抗拒的欲念,她是无情的泥沼,卷急着一切扑火的飞蛾陷落其中。
师鸿雪想要驱散天魔,千叶却想将它们聚得更密集
这是公然在与他抗争了
千叶说道“妾能杀死天魔,这难道不是件幸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