遮蔽,漏不进一点天光。
她下意识抬起头,然后看到一个庞然大物正在自己的头顶
那是何等巨大何等雄奇的存在啊。
震撼犹如巨雷般砸得人头晕目眩,连心跳都要在这难以想象的存在面前近乎停滞,牠的眼瞳如耀阳悬挂,青黑色的鳞片好像宝石般熠熠发光,牠仅仅从湖中探出了一个头颅,便威严浩瀚到如此难以形容,哪怕人的思维延展到极限都无法勾勒出哪怕一分一毫。
神秘、危险与牠相伴随行,就像人本能的畏惧与崇仰密不可分一样。
人群发出比之前更为高亢更为激动的尖叫。
神祭的对象“水君”盈阳湖水君真的出现了
水君救了他的“新娘”
有了这种认知的人们更为疯狂,就像大多数人都认为“神明”是亲人的、是悲悯的那般,“水君”出场时的作为更叫他们坚信牠为他们所打动,所以密密麻麻地跪在岸边,大声诉说着对于“水君”的信仰,一遍又一遍地祈祷“水君”的庇佑。
而蛟龙并不理会注视蝼蚁般的人们,牠只是注视着祭台上湿漉漉的新娘。
“新娘”同样受到了惊吓,她本就苍白的脸上更无一丝血色,这种恐惧叫她失却了力量,她甚至不能站起来,不能退后,也不敢作出任何逃跑的行为。
她只是紧紧地抱着怀中的瑶琴,有些茫然又有些希冀地等待着什么。
等待祂只是好奇看看岸上发生了什么,等待祂很快就将离去,等待这场闹剧般的祭祀也许会就此云消云散
可是蛟龙并没有离开,牠甚至低下了头颅,更短距离地靠近祭台。
而她就像预感到了什么一般,忽然流下了两行泪水。
盯着眼泪落下的牠终于不耐烦,牠直起身,盈阳湖便涌现大片的水汽,水汽形成波浪涌入岸上,没有伤害任何狂热的信徒,只是卷起祭台上的人,旋即便消影无踪。
巫祝无法遏制地尖叫“水君接受了我们的祭品牠带走了新娘”
又一次沉入水中。
可这次不是可怕的黑暗与窒息,不是痛苦的堕落与绝望,而是被水流包裹着、保护着,直入那深不可测的湖底。
她能感觉到游淌过身体的水流,但它们就像隔着一层薄膜般,并不能侵扰到她一分。
然后越沉越深,越落越暗。
千叶的双脚触碰到实地,她的视野中终于有了光亮那一座巨大而恢弘的水晶白玉宫殿并不能给她带来更多的震撼,因为立于不远处的人影有远比那宫殿更耀眼更夺目的光彩。
你难以用语言去形容一尾蛟龙的姿态,而当牠化而为人,以人的姿态与形象出现,你依然无法用有限的辞藻去形容那非人的美丽。
就好像,“妖”这种生物,在化人的时候,便本能地知晓如何去诱惑人一切食人的物种,都存在着某种人所无法抗拒的魅力。
她知道那是妖,那是蛟龙,那是一种与自己截然相反的生命体,可还是难以控制微妙的心驰神往。
当蛟王褪去那番高高在上的冷漠、嘲弄戏谑的恶劣,只是静静立在那里时,他就像造化所凝就的最完美的作品之一,毫无瑕疵。
千叶装作茫然又呆楞的模样,任由自己被那种无法抗拒的诱惑牵引着,跟在他身后进入了煌煌殿宇。
夭寿蛟王出卖他的色相了
蛟王洞悉人性。
他比谁都清楚人的弱点在哪里,他其实从一开始就理解“瑶女”的痛苦源自于何处,但亲手主导了那一切的他就像是折磨老鼠的猫,玩弄人性的恶意叫他享受于这种挣扎与绝望。
他是知道的他比谁都清楚。
所以,换一种相遇的方式,“瑶女”会不会对蛟王出现任何的好感
没有被人所弃、堕入湖中即将被淹死的恐惧,没有被妖王迷惑、亲手杀死所有人的悔恨,没有心如死灰眼睁睁看着自己变成活鬼的痛苦从一开始,他救了她,又带走她,故事会不会有不同的走向
千叶分析着蛟王行为的用意,冷静地思忖,那场奇怪的火大概率就是他助长着燃起来的,自己点火自己扑灭,还想搞个“英雄救美”
这样就能叫人对他心怀感激
然后出卖个色相,以巨大的反差与妖王本身的魅惑,叫人对他暗生情愫
别说她了,连“瑶女”都不会如此愚蠢
从一开始,“瑶女”就不愿意坠落湖底、就不愿意成为“水君新娘”啊这与“水君”是什么样的存在,毫无关系
千叶一踏入宫殿,眼前就失去了蛟王的身影。
这抱着琴的身影不自觉地停下脚步,下意识环顾四周,陌生的场景叫她产生了紧张与害怕的本能。
她垂着脑袋站在那里,没有前进,也没有后退。
直到眼前出现另一道身影。
侍女打扮的女妖散落着一头美丽的头发,那柔软的发丝仿佛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