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古斯托十五岁的时候无可救药地爱上了一个女人。
着了魔, 入了迷;恋恋难舍,念念不忘。
闭上眼就好像看到自己最终还是走进了那个开满鲜花的花厅,就那么站到她面前。
他甚至能感觉到风拂过自己脸颊时温柔绵密的触感, 能嗅到玫瑰与百合盛放时馥郁充盈的花香,而她就坐在不远处,穿着墨绿色的丝绸长裙,金色卷曲的长发从脸颊垂落、软软地披散在她身上, 那忧郁的眼神落在虚无不知何处明明是静谧如画的场景,却又带着不可思议的动态美。
她周身的一切都好像是有生命的,盛放的花卉像守护珍宝般簇拥着她,花园的高椅恋恋不舍地依偎着她,连风都是如此眷念地摩挲着她的头发,在她耳边诉说着甜蜜的爱语,所有的生机都在蒸腾, 环绕在她的身侧, 就像为她披上一件生命的纱衣。
他沉溺在这样的幻梦中,所有的神识都流连在那一个惊鸿一瞥的下午, 连灵魂都好像陷入这烂漫到极致的美感之中无法自拔。
在他两度在深夜无知觉茫茫然起身, 打开家门, 想要前往教父的庄园去寻找她的时候, 他的母亲终于同意让父亲带他离开雅尼布地区。
这个可怜的女人流着眼泪, 送自己最后一个孩子离开,但她又无法抱怨教父亦或是咒骂那一切的因由,只能痛哭着哀求“忘了她我的孩子,忘了她”
奥古斯托被父亲用最快的速度送离家,甚至是离家极远极远、在完全陌生的地域中生长。
慢慢地,他好像也脱出了那天下午的影响, 恢复了正常的少年姿态。
他努力学习,认真生活,看很多书,结交很多朋友,打工赚钱养活自己,定期与父母通信,普通且平凡地活着,唯一的例外,便是他不甘于卑微,拼命地往上爬。
外面的世界并没有比雅尼布好一点,甚至,因为不像雅尼布地区有着曼德诺蒂奥家族与教父这样的存在保护,更为混乱,更多罪恶这个因战败而经历着剧变的国家,随着时间的推移,不仅没有从泥沼中爬出来,反而更被肮脏的政治与彼此勾结弄权的黑色势力所主导,简直是烂到了骨子里。
他遭受了不止一次危险,但教父实现了他的承诺,但凡曼德诺势力所延伸之地,都可以为他庇佑。
他抓紧了曼德诺的庇佑为自己扫清障碍,所以在成年之后,他顺势加入了曼德诺的势力,在完成学业之后,他费尽心机进入政府部门。
黑色势力以各种手段干预政治、司法、民生,如杀人藤般捆绑着这个国家为自己攫取利益,但毕竟身处阴影黑暗之地,不能光明正大显现;曼德诺得到雅尼布地区的拥戴,但也仅仅是雅尼布,家族依然会受到各方的威胁,依然会与其他势力为利益打得不可开交,在这种前提下,奥古斯都这样“根正苗红”的家人的上升对于家族来说、似乎是一项极有投资意义的事。
让曼德诺为他的从政事业保驾护航,似乎也是顺理成章了。
狡猾、残忍、野心勃勃、玩弄人心,他有了一个政客该具备的所有本性。
他似乎与原先那个生机勃勃、天真浪漫的少年完全不同了,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转变早在十五岁那年就开始了。
从那天迈出教父庄园开始,他就已经与过去的自己完全不同了。
他的心脏中觉醒了一只名为掠夺与占有的怪物,它啃噬着它的血肉,日日夜夜勾勒着那个女人的影像,在他耳边窃窃私语着对她的爱意,然后在日复一日的空虚中慢慢发了疯。
他无比清醒地看着自己的转变,却没有丝毫想要拦阻的想法,灵魂像是中了毒,被全然麻痹了痛觉,就这么一点一点看着自己往深渊里陷落,竟还生出无穷的快意。
他想到,既然他能为教父拥有,为什么就不能为他拥有
既然教父能将这样一个女人藏在自己的庄园里,他也能为她建立起宫殿、城堡,以无尽的鲜花与珠宝为她装饰。
那细密又绵长的嫉妒与渴求日夜泛滥,凿空他的身体,让他变成了行尸走肉。
他想得到她。
他必须得到她。
即使在知道人们口中关于她的来历与本质之后,依然不曾改变丝毫执念。
没有人知道她的名字。
很长的时间里,人们都以“灾厄”厄里斯的名字来称呼她。
她出生在一个饱受战乱之苦的沙漠国家,政权动荡更迭,民众流离失所,侵略者瓜分了家园,侵占了土地、资源,在很漫长的时间里,整个民族都被迫从一个地方被赶至另一个地方,没有固定的生存空间,也没有可以安居繁衍的所在。
现代化的文明成果无法惠及他们,日嚣尘上的人权光辉也笼罩不到他们身上。
她的人生发生转变,是北方的某国愿意接受一定数量的难民、但只限于女人与孩子之时,如果可以成功抵达那个国家,她或许能接受现代教育、拥有一个不同的人生但贫穷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