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段,是千叶走得最平静也最愉快的路途。
她终于意识到, 以往自己会觉得诸世皆乏味透顶, 只有神秘与未知值得自己流连, 是因为自己不曾遇上这样一个同行者。
他眼中的任何事物都令她觉得新奇,他脑海的任何思想都使她感到熨帖, 他要为她解惑, 他能引领她在迷障中前行, 甚至他人生的积累与阅历都为她开启了另一种不同的风景尝遍了踽踽独行的滋味,陡然遇上白渡川,实是如遇海上灯塔、漆夜明星一般的存在,怎叫她不感觉到惊喜
然而要再找到这样的人实在太过苛刻, 首先一点,那个人要何其温柔无害到使她对其信任,要何其绚烂耀眼到使她对其好奇,这便殊为不易。
所以唯有白渡川。
诸世就只生出了这么一个白渡川
千叶自己想想, 大概,“若你为你做什么,亦不算辜负了我的道”这一句, 才算是完全打破了她的心防, 自此她再难拒绝他叩击自己的灵魂,触碰自己的心胸。
你要度我,而我愿意为你度化;你想透析我,而我愿意袒露一切光与影的本性予你知晓。
“在你的眼中,九渊究竟是怎么个模样”千叶孜孜不倦地询问道。
白渡川给她的答案很符合她的预期“天地之瘤。”
恶气因生灵而产生, 鉴于此世的生灵以人类为主,恶气就本该是人世之瘤,但这些恶气最终又影响到了灵脉,使其逐渐演变成了天地之恶瘤。
千叶也有一样的想法“以医者之道,既是恶瘤,便该尽快破除病灶,可天地之瘤,事关天下灵脉,牵一发而动全身,实难医治。”
人体内如有癌,无论用药还是手术,杀死癌的同时也必将一并摧毁人的某部分肌体,使人痛不欲生,就算侥幸得愈,人体内部的环境也是一种曾孕育出癌的机体,再度发生病变的可能性极大。
天地之瘤也是一样,它附着于重要灵脉之上,如同癌根治于重要器官,为了防止它再度恶化以致爆发危害世界,必须得将其切除,但是切除的同时也要毁坏灵脉,一来,九渊并不是独立的,神州境内所有的灵脉皆相连,很难分开来各个击破,二来,恶灵脉如果随之覆灭,天地间的恶气没了载体,将会酝酿成更大的祸患也说不准。
白渡川很少去想象还未发生的未来,他的行事其实一直遵循顺其自然的原则,他只解果报,却不溯因。
换而言之,他不会去阻止一件事的成因,他也没法阻止,事情未发生之前他看不到,也无法感知,他要到恶因酿出恶果,窥见惨烈的魔性,才能做到去拯救。
因此,他知道九渊动荡,各处的封印都有所松动,也知道玄门目前面临的窘境,但他无法评价,也难以论断。
若非千叶询问,他也不会往顺着她的方向去思索。
白渡川仔细思索了一番千叶的话,然后望着她,陡然就有某种明悟他知晓她执念所系为何了。
瀚云城的恶灵脉被她死死压制,凭她留下的手段,就算她不在了,这些也足够靳家繁衍生息,按理说,她便不存在更沉重的执念了,但她比世人想得更远、更深,她大概从未忘记年少时靳家近乎于彻底覆灭的危机,也不想再看到有一日家族再度岌岌可危的场景,所以她想要靳家从恶灵脉中解脱。
换而言之,她想要整个玄门都从这种穷途末路中解脱。
他救世人苦难,世人尊称他为佛陀,可她想救的是却是世界。
怪不得他能在她身上看到血海滂沱,看到群星闪耀,皆非等闲大的异象,而是包揽苍穹拢括寰宇之景,这大概即预示着她便是有着这样大的胸襟与气魄。
究竟是谁更痴呢连他都要忍不住这样去想。
白渡川知道她的不同寻常,就像他的双眼能看到很多别人不能看到的事物一样,他也好奇于她的双眼所预见的,于是轻轻地问“九渊会演变成如同千年前那般的灾难”
千年前有什么难还有比天柱倾塌更糟糕的灾厄吗
千叶对上他的视线,慢慢点了点头,肯定他的猜测“会。”
事实上,九渊爆发,注定比千年前还要惨烈。
“那可真是糟糕啊”白渡川叹息道,虽然他暂时还看不到,但他毫不怀疑她的判断,“此行便是与之有关”
千叶点了点头。
白渡川看向她的眼神带着哀伤,她在滔天血海中独行的画面着实叫他觉得难以正视,只要想到落在其中的是她,他便生出痛楚来。
千叶并不想他误会“我没有那般高尚的情操,也无有奉献与牺牲之心,我想解决九渊问题的出发点仍是利己,因我、靳家还是玄门一员,自救的路上必须得带上玄门而已。”
她这样一强调,他反倒要笑了。
千叶就是在他这样的笑中猛然意识到一个问题出发点为何,似乎并不影响到要做的事的结果。
“元灵,你从未想到吗因是你,果是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