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她唯一孩子的事实
只是他明知道最正确的态度是什么,还是出现了某种程度上的“爱屋及乌”,就因那是她拼死生出来的孩子,所以忍不住要上一些心。
这还像是康乐王恒襄吗
他伸手紧紧捏住了她的下巴,眼中流淌着一种探究与审视“孤在想,你缘何会生有如此冷酷的心肠”
千叶迤逦长发软软而下,黑白分明的眼瞳蕴着幽深而潭水,没有血色的脸淡到极致反而映出一种难以言喻的艳色,不动声色,勾魂夺魄,他的手仅是略微用力,就在那脆弱的皮肤上留下了痕迹。
“大约是天负我吧,”千叶淡淡笑道,“天命迫我自力更生,”
恒襄死死盯着他片刻,忽然松开了手,不发一言转身即走。
千叶也无惊讶,瞥了一眼他离去的背影,就又侧过头无焦距地望向虚空,过了好一会儿,忽然意识到什么,喊了声“阿蓟。”
阿蓟进来,看看窗户紧闭的昏暗宫室,于是点着烛火,想了想又递给她前几日未看完的那本书。
千叶拿起书册依然走着神。
玩弄权者的心对她来说并不是一件难事,这天底下野心勃勃之辈都有类似的价值观,更何况面对面的交流已经足够她解析对方的心性喜恶,连心思都能琢磨透,更遑论去掌控一些感情呢在对方最得意的层面去击溃对方恰恰是她所擅长的事,如何挑动爱与欲更是像呼吸心跳一样寻常的事,最重要的是,她已经变成个没有感情的怪物,恒襄却还有道德伦常的束缚,他怎斗得过她
既不遗余力地展示身上的魅力,叫人因此而诱惑沦陷,又叫人清晰明白她是一个无情者,永远没办法得到她的爱,难道还不够是一场绝佳的报复
人说到底也是兽,兽有本能与习得,人也有无法根除的劣根性,驯人与驯兽都是一个道理,她又不会有丝毫愧疚感,既然对自己有利,为什么不能做。
看看恒襄能不能忍过这一晚,要真能冷静得了,她还能高看他一眼。
千叶手持着书才一会儿就觉得累,把书放下,盯了片刻,又拿起来,换了个姿势坐。
阿蓟将炭盆离她的腿脚靠得近了些,隔着衣物为她捏揉双腿,在这柔软又娴熟的动作之下,寒气的刺痛感稍稍减退了一下,她的思绪就又游离开去。
目前天下局势如何,没有人告诉她,但她大致能猜得到情况。
一锅温温吞吞的油,倒了碗水进去,还在底下催了把烈火,不沸才怪,康乐国本来走的是稳健的路子,不缺地盘,不缺人口,综合实力皆强大,一个遂州足够叫他经营良久,只有牢牢掌控住这块州域才会谋求新的发展,但现在如此巨大如此易得的利益放在眼前,是人都经受不住这种诱惑,所以他必然转变策略,先吞下嘴边的这口肥肉再考虑经营问题。
想想,中州说到底是虞礼的根基,而中州的世家们对于虞相的仇恨也极大,这难道不是康乐国天然的盟友么,要是能趁乱偷了中州,基本也相当于断了虞礼的臂膀与后路,既然有这个契机,当然非下手不可。
康乐国贤臣良将不少,但大多都放在中央维系全境势力,先解决策略问题,只要他确定虞礼身处四面楚歌之境,一定会及时返回国内布局。
千叶不正是等的这个机会
恒襄沉着脸一副低气压的模样在案前走来走去,邵启都没法集中注意读汶岚发来的重要案卷与信笺。
强行忽略这个一把年纪还会为情所苦的人,看到某一行的时候挑了挑眉“王后急信,温皇后不大好了。”
恒襄皱着眉扭过头来“将兴州的动向告诉王后,令王后无论如何都要保住她的命。”
温皇后缠绵病榻多年,心病造成的衰竭治不了,不死大概靠的就是心头那口气,这个女人的顽强是一场奇迹,若是拿皇子的消息来吊着她,她必定还是能继续撑下去的。
这么一停顿,就想起单世昌那个奄奄一息命却格外大的小崽子,忍不住冷哼一声。
邵启瞥了他一眼,叹息“王上多日来未睡安稳,现下无事,何不去歇息片刻”
这些天他们这些人连轴转地商议、理政、策谋,精神都紧绷到了极点,但这些都抵不过恒襄心头积郁的麻烦,或者说,于疲惫与濒临极限的困倦之中,某些被压抑的情绪反倒越发鲜明,越是克制越是起反效果,邵启是没遇到过这样的心结,但他也能理解。
他尽自己谋臣的本分“王上,这世间的女郎大多仅是带刺而已,摘了扎手,您看中的这位是带毒,沾了要命。”
恒襄手一挥,转过身不理会“你懂什么。”
邵启慢吞吞道“在下妻贤子孝,是没遇上这般要人命的妇人。”
同样妻贤子孝的康乐王“”
邵启尽自己挚友的本分“当断立断,真不能断,便顺本心罢了饮毒也无碍,王上吉人天相,在您毒发身亡之前,在下还是能想办法救一救的。”
恒襄的面孔已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