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国的雪原望不到尽头,凄厉的风声呼啸在至冬宫外,整片难以消融的雪都匍匐在远方,宛如嗜睡的野兽,不知何日张口。
数千年前,魔神战争中的佼佼者曾被天理召唤到苍穹之上,佩歆神格,享飨盛宴。
起先众神还有所拘束,但天理的维系者离席后,他们的关系就逐渐融洽起来。
毕竟在场的诸位都是魔神战争中的强者,如今更是被内定为尘世七执政的人选,只要肃清领地中的魔神余孽,便能登临七神之位。
那时的冰之女皇从未缺席过任何一次聚会,她时常坐在布耶尔与巴尔中间,伴随着巴巴托斯空灵飘逸的琴声浅笑,举杯称赞芙卡洛斯以至纯泉水酿出的美酒。
神情冷峻的摩拉克斯总喜欢端着方杯独自浅酌,而那位以战争为权柄的哈尔帕斯是最像人类的神,他从不坐在首席的位置上,总是的满怀心事的与巴巴托斯拼酒,在醉后又颓然的倒在风神怀中。
不过那样愉快的日子再也没有了。
当哈尔帕斯、布耶尔与来茵多特联合宣布黄金同盟时,当摩拉克斯覆灭战争古国时,当席卷提瓦特的灾厄降临时曾经的欢乐回忆便荡然无存。
女皇将自己永远留在至冬宫中,断绝了与其他神明的所有联系,最常见到的人只有愚人众执行官,以及少数先锋军的精英成员。
她将所有爱意冰封,如同至冬宫内永不融化的雾凇,与人们的对话之间再也没有欢笑和温柔,留下的只有冷漠和高傲。
愚人众的执行官们最初见到的便是这样的女皇。
但在各国执行任务期间,执行官们也陆陆续续听说过一些旧时代的传闻,但传闻中的女皇与现在大相径庭,除了善于揣摩人心的普契涅拉之外,几乎没有人会特意收集这些消息。
他们是冰之女皇的代行者,游离于生死间的战士,太多的揣测只会动摇纯粹的信念。
犹如密林中的野兽,唯有撕咬与战斗,才能践踏着泥泞攀往那触不可及的至高点,以污血与杀戮,撕裂隐藏在高天之上的敌人。
“我希望你们的本事,不止同僚间的相互攻讦。”
隶属于冰霜的统括官「丑角」目如古井,语调抑扬顿挫,不怒自威。
皮耶罗的外袍很长,将一切都挡得严严实实,众人只能能窥见他雪般的银发和厚重的深色毛领以及熟悉的钢铁味道。
管理这群面和心不和的下属是皮耶罗不可避免的责任,他也的确没令女皇失望。
自丑角出现的那一刻起,几位执行官都稍稍端正了坐姿,注视着他们名义上的领导者。
就连被惹怒的斯卡拉姆齐与阿蕾奇诺也冷哼着转过视线,暂时放下言语上的交锋。
至冬宫以严寒和严寒都无法阻挡的每日祷告作为特色。
在至冬的童话中,冰神代表着爱与奉献,尽管在现实中她看起来似乎有些不近人情,但女皇永远怀揣着一颗赤忱的心。
相比爱戴,敬畏始终是更好用的统治工具,而雪国的人民也对他们的神抱有远超其它六国的虔诚。
女皇陛下的行宫中总会有唱诗班不间断的吟咏赞美的颂词,如果偶尔停止,那么必定是出于某种严肃的理由。
譬如远古魔神中的先驱、熔铸的神匠、黄金同盟的缔约者、曾斩下天空岛一角的叛神,战争领主哈尔帕斯死而复生就配得上如此殊荣。
坐在长桌首位的丑角没有解释迟到的原因,只是取出女士从璃月传回来的情报,递予众位执行官传阅。
当文件传递到卡皮塔诺手上时,久经沙场的他默然无语的情报上的文字,手掌却不断握紧,就连将纸张攥出褶皱也浑然不觉。
“卡皮塔诺”
直到良久之后,在普契涅拉的提醒声中,队长才抬手扶住面铠,用力抹平纸张上的印记,将情报放在第三席的位置前。
但「少女」完全没有情报的意思,嘴角弧起角度,侧过脸天真烂漫的盯着队长的面具,似乎已经看出对方特意隐藏的情绪,用夜莺般的语调低声哼唱着歌谣。
情报文件就这么停在了哥伦比亚面前。
“嗡嗡”
发出响动的是桑多涅身后的礼服木偶,圆滚滚的身体中传来齿轮运转的机械声,盘纽组成的节状手臂向前伸展,动作轻柔的拿起哥伦比亚席位前的文件,捧到花边发箍少女眼前。
桑多涅眯着眼,迅速浏览完纸张上的情报,然后直接略过斯卡拉姆齐和阿蕾奇诺,机械手臂将文件送到了潘塔罗涅的身前。
“非常感谢,桑多涅小姐。”
“我想至冬今年的机械部件购置费用,理应再增加些。”
富人镶嵌着上等紫水晶的眼镜链微微晃动,发出悠悠的声响,像是没有感觉到斯卡拉姆齐投来的不满的目光,他极为绅士的接过文件,向桑多涅颌首致谢。
温文尔雅的虚伪模样,让散兵感到多呆一秒都是在恶心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