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惊心,就如同自动化屠宰场宰杀牲口。当看到穿着外骨骼的周召飞出来时,白秀秀惊叫出声:“不要!”她来不及,也没办法阻拦,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周召孱弱的身体撞在鲜血淋漓的舰岛上,只剩下一颗苍老的人头,黏在弯弯曲曲凹凸不平的墙壁之上,随着粘稠的血肉缓缓的向下滑落。 “老师!” 白秀秀抠在甲板上的手指流出了血,脸色也变得煞白,那是周召的本体,七十多岁的人本该在家里寿终正寝,没有人要求他上第一线,他却自比廉颇,主动请战。他也可以在刚才不支持白秀秀的疯狂的举动,率领四号堡垒回航。他还可以躲在安全的“行者”中不出来,至少能保存性命。可他还是选择了一条不归路,如今死无全尸。 她凝视着那怒目圆睁的苍老面孔,如同濒临死亡的人一样急促的呼吸,她感觉自己将要失去了一切她的丈夫、她的同事、她的学生,她的上司,如今是她最尊敬的老师。 应该责怪谁呢? 约翰克里斯摩根? 不仅仅是他,他不过是其中一件凶器,就算约翰克里斯摩根不在,仍然有其他人会夺走她所珍视的事物。是星门的错,这一切都是星门这个邪恶的庞然大物的错。 白秀秀红了眼眶,一直以来她从不愿在其他人面前露出软弱的一面,但这一瞬,她没有掩饰满脸泪水,即便在大雨之中,那泪水也如此明显。 她颤颤巍巍的捡起落在甲板上枪,扶着船舷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几缕猩红的血液从她的额头流了下来,混合着泪水、雨水滑到了嘴角,那滋味又咸又苦,像是沉入了无尽的深海。她知道毫无意义,却还是举起冲锋枪,愤怒的朝着约翰克里斯摩根扣动了扳机。 子弹在磁场中游动,当它们抵达约翰克里斯摩根的面前时,就像是小鱼和虾米避开了鲨鱼,向着其他方向飞窜。 太无力了。 “我喜欢你这样的表情。”约翰克里斯摩根站立于空中,顶着连绵不绝射向他的红色弹链,缓缓的的飞到了白秀秀面前,一脸迷醉的说,“真的很美......绝望、不甘、恐惧、愤怒.....像是保护幼崽的垂死母兽。” 看到约翰克里斯摩根怜悯的笑容,绝望、痛苦和愤怒像是绞索,紧紧的束在她的脖子上,让她几近窒息,心脏快要破开胸腔。 “卡、卡、卡......”弹夹空了,本就不存在的希望同时空空如也。 她从未如此想要一个人受到死亡的惩罚,此刻只要能让约翰克里斯摩根死,她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约翰克里斯摩根双手握在腰间,居高临下俯瞰着白秀秀,像是观赏着一具躺在棺材里的精美玩偶,他叹息了一声,“我仍然不明白,是什么让你们一点都不畏惧死亡。” “你不会明白的。生命对于有些事情来说,并没有那么重要。”白秀秀扔掉了手中的那支冲锋枪,敌人实在是太强了,强到连想要死都那么难。她的疲惫累积到了顶点,她已经无力再思考,无力再动,也无力再反抗了。 负面情绪淹没了她,她一心只想着死。 “比如说。”约翰克里斯摩根好整以暇的问,他垂着眼帘,双手抱胸,尽显胜利者的姿态。 白秀秀摇了摇头,“我没有兴趣和你聊天。”她懒得理会约翰克里斯摩根,倚靠着船舷,稍稍抬头,让视线得以越过了对方的身形。海天之间,那朵攀升至云端的蘑孤云,在月光与星光下,白到发亮,与星河相映生辉,煞是好看。 蓦然的,她回想起这一生,痛苦纠结的时间实在过于漫长了,就像是始终在被莫名的情绪追捕,她只有不断的奔跑,保持着和追逐她的可怕情绪一段距离,才能获得宁静。 而在这无穷无尽的追捕中,成默不知不觉中成为了她得以休憩的站点。 白秀秀也不清楚这种感觉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也许是从那一杯她满意的金汤力开始的。也许是从他发疯似的在电梯间喊出那句话开始的。也许是当她看到他那种时常郁郁寡欢,偶尔又呈现出极为悲伤的疯狂劲头。她喜欢他藏在冷漠外表下的真面目,理性的、决绝的,为了达到目的不惜一切的热忱。 他和她一样顽固。 也只有他才会把一双冰冷的手,放在她空洞的心上,试图将它焐热。 在将死之时,她想,如果能回到过去,让她能重回随便哪个他在的夜晚,她一定会将唱针拨到那首她喜欢的爵士乐曲上,然后在与他的拥抱中获得颤栗与安宁。 遗憾的是,这一切都只能成为临死前遥远的玄想。 白秀秀闭了下眼睛,深吸了一口气,向约翰克里斯摩根亮出了自己的手腕,“我是不会配合你们的,我连乌洛波洛斯都没有戴。而我,绝不会成为你们的俘虏。”她从容的说,“绝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