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
李善眨眨眼,其实他也知道母亲想问什么,指着小蛮笑骂道“也不知道斟杯茶来。”
“免了吧。”朱氏声音有些清冷,“你弄出来的那茶实在难以入口。”
李善干笑了几声,他前世是个土包子,不习惯喝咖啡,倒是习惯喝茶反正老家产茶,一般的绿茶,价格也不贵。
来到这个时代,品味了好些次五味杂陈的茶汤之后,李善几年前就试着弄绿茶了,最后弄出来的说是绿茶也不像,说是茶饼也不算,有点碎,直接开水泡开之后枝叶都不舒展,喝起来有点苦,还有点涩。
“你们都下去。”李善挥手让小蛮、周氏退下,这些天一直连床夜话。
朱氏深吸了口气,看儿子关上门转身坐下,才问道“那日在平康坊,你是去见了马周”
“嗯。”李善应了声,心想也不知道母亲是刚猜到还是之前就猜到了,如果是前者的话心思转的可真算慢的,因为那日李善是托母亲将马周那封信送给马母的。
早在几年前,朱氏就知道了马周母亲的存在,为此还问过李善,只不过后者含糊过去而已。
短暂的沉默后,朱氏轻声道“我是管不了你了”
李善轻笑道“母亲不是拜托了三姐吗”
“平阳公主能管束你,但有的事她却不能管。”朱氏打起精神,“比如你舅父。”
李善眉头一扬,他很早就打探清楚了,早在前年初从代州回京被册封邯郸郡王的时候,他就探得东宫有位很得太子信任的郎将尔朱焕。
“你舅父已经安排妥当,太原王堂弟尔朱仲远在韩陵之战后投奔南梁,流落江南,后人遭侯景之乱零落,子嗣或没于战火,或病逝亡故,至今唯有”
“母亲是最后一人了”李善想了会儿低声问“母亲是有意恢复尔朱姓氏”
朱氏摇摇头,“只不过是为了一旦被人窥破毕竟你舅父、两个表舅年岁都不算大,难道此生不再往来吗”
李善目光闪烁,沉默了会儿后伸出食指,“其一,陛下在位,裴世矩尚在,决计不可泄露。”
“那是自然。”朱氏点头道“毕竟天下如今以尔朱为姓氏的少之又少,朝中也只有你舅父与尔朱义琛,一旦泄露,裴世矩肯定会注意到他们。”
顿了顿,朱氏补充道“更何况他们二人均为东宫太子门下,而你却选了秦王。”
李善笑了笑并没有否认,其实这么久了,母亲再傻也看得出点,也就一层窗户纸,捅破就捅破了。
朱氏有些好奇,低声问“什么时候”
李善并不打算撒谎,但也没办法说实话总不能说我穿越来在搞清楚是武德四年洛阳虎牢大战之后,知道打天下称帝没戏了,马上就选了秦王吧
想了想,李善才说“山东战事期间,一方面太子拖延出兵,孩儿既恨且鄙,另一方面德谋告知,那人已经投入东宫。”
“那么早”朱氏有些吃惊,“那为什么还以科举入仕”
李善不想解释那么多,只笑道“河东裴氏,一门双相,秦王也未必会留用啊。”
朱氏心里有点狐疑,她现在对儿子的话总有点半信半疑,“那后来”
“执掌代州总管府,天下封疆大吏中能排进前三,更兼三破突厥,秦王殿下自然不会舍弃。”李善一路胡扯,其实那时候他早就投入秦王府了,而裴世矩也是那时候看穿后才下定决心辅佐太子。
实在不想再解释这些了,李善竖起中指,“其二,岭南那边完备吗”
“绝无差漏。”朱氏解释道“其实之前大兄就准备补上,只不过那是武德四年,岭南尚未归附直到去年末才补上。”
李善并不太清楚尔朱焕的手段和能力,但也只能相信了,曲起无名指,“其三,今日母亲提及舅父,所为何事”
朱氏一时哑然,想说什么但似乎又在顾忌什么。
李善笑了,“母亲所虑,无非是孩儿与舅父各有立场,无论是太子还是秦王他日登基,总有一人会被连累,对吗”
朱氏默默点头,一个是自己的儿子,一个是自己的兄长,都是独一无二的亲人。
“孩儿且为母亲剖析朝局势。”李善仔仔细细的将去年今年的局势一一分析,“如今太子失宠,秦王得势,但废太子,而且还是开国太子,还是坐镇东宫多年,麾下颇有势力的太子,这种事即使是陛下也要慎重,一个不好就要国本动摇,当年汉高祖都不敢肆意。”
“太子一脉的臣子其实大都是陛下属意而投入东宫的,若要废了太子,这些臣子会得到秦王的重用吗”
朱氏斩钉截铁的说“绝不可能。”
“不错。”李善嘴角动了动,脑海中闪现魏征、韦挺、王珪、薛万彻这些名字后,继续说“所以他们只能跟着太子一条路走到黑。”
朱氏终于听懂了,“大郎的意思太子有可能会”
“起兵,是唯一的生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