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时分,残阳如血,正如一片血腥的战场,宽不过数里,但长达近十里的区域内,遍布的血腥比残阳颜色更深。痀
阵外的突厥骑兵还不肯退去,聚集起来蠢蠢欲动,突利可汗打量了几眼,深吸了口气,转过头,视线在温彦博、窦轨、李道玄、苏定方脸上一一扫过,最后落在了李善的脸上,「你欲如何」
「难道兄长不知」李善摆出个诧异的神情,随即正色道「早就在信中言明,你我义结金兰,结为兄弟,你可不仁,但孤绝不会不义」
突利可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你无非是望突厥内乱而已」
「哎,兄长点到为止,点到为止。」李善笑容温如春风,「此战阿史那社尔元气大伤,若是兄长能执掌大权,两国兵戈立止,岂不是好」
突利可汗冷笑道「若我杀了社尔,那就最好不过了」
「若兄长肯献上阿史那社尔头颅」李善做大喜状,道「小弟必禀明陛下,为兄长请册封可汗。」
草原上的可汗其实多了,小部落的头领若是不要脸也可以自称小可汗,但从北齐、北周开始,草原上真正的大可汗一般都是中原王朝册封的,而且还会娶中原王朝皇族女子为妻,即使没有册封,也肯定以皇室女为正妻颉利可汗继承汗位都快四十岁了,难不成一直没娶妻痀
从这点上来说,之前的始毕可汗、处罗可汗、颉利可汗以及现在的都布可汗与大唐为敌是说得过去的,他们的妻子是同一个人,前隋的义成公主。
这时候,温彦博突然插嘴道「殿下当三思而行。」
「彦博公何意」李善作势怒道「孤与突利可汗乃是义结金兰的八拜之交,战场搏杀实属无奈之举,难道如今还要以刀斧加身吗」
突利可汗看着这一幕,索性抬头看天,都懒得理会了装模作样
李道玄也道「怀仁,敌国酋长,或杀或释,当请旨陛下。」
「说的也是」李善有些犹豫,无奈道「但阿史那社尔那厮」
「此人与阿史那社尔结盟,携手南下侵扰疆土」温彦博轻喝道「更何况两度背盟,何能取信」痀
「殿下可知中山狼故事」长安令李乾佑上前道「赵简子猎于中山,狼携羽箭而遁,时墨者东郭护之,狼得生后却要反啖。」
众人纷纷侧目,温彦博捋须苦思果然不愧是陇西李氏啊,这等藏书自己都没读过。
呃,李乾佑也没读过还是前些天李善于其闲聊时候提起,说突利可汗就是条中山狼,这个典故说的是春秋时期,但实际上出自明清。
突利可汗也通晓汉学,听了这话怒道「去岁顾集镇,若不是我顿足,你李怀仁何能败颉利」
「战后李药师毁诺,输粮食、烈酒、盐、布帛于颉利,难道不是李唐先毁诺吗」
李善大惊失色,「李药师不智至此」
薛万彻、张士贵都侧过头,实在是看不下去了,特么不是你离开代州之前特地交代的吗痀
其实放回突利可汗是必然的事,这一点李善明白,众位将领明白,就连突利可汗自己都心知肚明不然他也不会主动跑出来被生擒了,还仔仔细细的说明自己的身份。
其实突利可汗当时躲着其实不是在躲唐军,而是在躲阿史那社尔真怕大败之后那厮一刀了结了自己。
「罢了,罢了」李善挥手道「当日义结金兰,今日必释兄长,只是」
突利可汗叹了口气,「说吧,要什么」
李善哈哈一笑,「兄长客气了,客气了」
笑声渐渐停下,李善环顾四周,嘴角抽了抽,左右前后包括突利可汗在内,都用诡异的眼神盯着自己。
谁不知道你啊痀
去年初颉利可汗为了赎回欲谷设,付出了多大的代价你李怀仁还乘机狠狠敲了笔竹杠
李善咳嗽两声,「也无需太多只是此战骑兵颇有损耗」
「良驹四千匹」突利可汗当机立断,「不过今夜就要」
「那是当然。」李善和颜悦色,「今夜送归,明后日兄长留在红水河畔,小弟会派人接手。」
如果真的将突利可汗扣住,甚至送回长安,就算谈妥了很多很多,但五原郡的局势很可能会发生大变故,李善也只能今夜就放回去,以达到其与阿史那社尔制衡的目的。
山丘旁,王君昊、朱玮跨刀而立,李善拉着突利可汗捡了两块石头坐下,又有亲卫送来了一篮馍馍,李善随手丢过去一个,笑道「管国公还活着吗」
「死了。」突利可汗咬了口馍馍,干脆利索的说「自刎而死,之前的襄邑王李神符、平原郡公段德操均被俘,如今还在梁师都手中,不过你想换回去可能性不大。」痀
「为什么」李善神色淡淡,这三个人和自己都没什么干系,而且也都不是秦王一脉,更别说自己和李神符那厮还有点过节。
「梁师都自称天子,得赐可汗。」突利可汗哼了声,「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