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初三,乃是吉日。
其实李善生日是正月二十七日,但冠礼不是一定在生日那一天举行的,平阳公主早在去年就请人占卜,定下二月初三。
今日冠礼是在长安城延寿坊的宅子内,平阳公主夫妇早早抵达,依次一一巡视,才满意的点点头。
隋唐时期的冠礼遵循汉制,程序极为繁琐,这方面朱氏、李善母子都不懂,全都请平阳公主夫妇、崔信等人代为安排。
筮日是早早定下了的,二月初一定正宾,李善还想着直接报名字呢,结果柴绍列出宾客名单后请人占卜然后面不改色的拿起一根签才确定正宾是崔信。
再占卜选出副宾,最终选出的是李客师,然后第三次占卜选出赞者,李善选出的是最早结识的王仁表。
二月初二,商定冠礼举行的时间主要也是靠占卜,最终确定是申时,大约是后世下午三点。
李善琢磨选这个时间大概是因为来宾大都是要上衙的,申时之后才能来。
其他人都忙忙碌碌,主持者赵郡王李孝恭也早早到了,宗政寺多得是精通这方面的人手,洗器、三加服、丝带、苇席、酒器都是有特定的摆放位置的,甚至三加服的衣领都要向东。
只有李善没事干,穿着采衣未加冠者所穿,坐在东房内默默等候。
时辰差不多了,主持者赵郡王李孝恭立于正堂东阶下,以亲属自居的平阳公主夫妇、李道玄立于西面,正宾崔信、副宾李客师、赞者王仁表均着玄衣,在门外待客。
来的人很多很多,李善这个邯郸王得陛下信重,又屡立战功,有平阳公主为依,与诸多世家关系不错,又与清河崔氏定亲,基本上有点名望的都不会缺席。
五姓七家这些门阀一个不拉,门外待客的就有清河崔氏、陇西李氏、祁县王氏,其余几家中赵郡李氏的李玄道、太子左庶子郑善果、中书舍人卢赤松都来的很早,就连与李善没有来往的博陵崔氏也来人了。
次一等的门阀也来了很多,京兆杜氏的杜如晦、京兆韦氏的韦挺、清河房氏的房玄龄、河东薛氏的薛忠、解县柳氏的柳奭、天水赵氏的赵元楷、弘农杨氏的杨师道
最后压轴出场的是宰辅中与李善私交最好的门下侍中江国公陈叔达。
正宾崔信与陈叔达相互行礼,眼角余光扫见了不远处路过的行人中一个面色阴郁的中年人,嘴角不禁挂上几丝嘲讽的笑意。
王仁表、李客师也察觉到了,他们都与李善关系密切,很早就知道李善的身世,李客师也不禁冷笑,如此麒麟儿,却要弃之
放衙路过的李德武几乎要咬碎口中牙,几年前自己抛妻弃子,踌躇满志回到长安,没想到自己的青云之路居然断送在被自己抛弃的儿子手中如果不是李善,李德武相信自己不会至今还是个县尉。
更让李德武难以接受的是,自己一直将这座祖宅视作重振门楣的标志,现在倒真的已经索回了,只是不在自己手中李善落户长安,父祖只有李姓,标明已亡。
李德武阴着脸回到裴府,在门口正好撞见了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见到的妻子。
“听闻今日邯郸王行冠礼,宾客齐至,满朝皆动。”裴淑英冷笑道“虽列为宗室,册封郡王,但却由宗正卿赵郡王主持。”
李德武脸上的肌肉跳了跳,按理来说,行冠礼,应该是父亲或者兄长主持,李善是长子,那就应该是李德武来主持。
看侍女都已经退开,李德武摁耐住火气,轻声道“无论如何,为夫无碍,但只望岳父大人能心想事成,否则舅兄他日只怕坎坷。”
裴淑英当然知道这话的意思,历经了那么多次,如今父亲已经彻底投入东宫门下,指望借助太子之力来化解可能的灾祸,如果事不成,父亲、兄长只怕都难逃一劫,反而是李德武毕竟是李善生父,反而可能不会被怎么样,顶多是仕途无望而已。
不再理会李德武,裴淑英径直入了后院,“父亲。”
“回来了。”裴世钜看女儿神情郁郁,轻笑道“怎么了”
裴淑英犹豫了会儿,低声道“席间皆言,今日邯郸王行冠礼。”
今日裴淑英难得出府,与几位故友相聚,席间都在说今日李善冠礼规模宏大,有平阳公主夫妇、崔信、李客师、王仁表在,几乎揽尽长安名士。
“为父亦有耳闻。”裴世钜那张老脸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容,“如此人物,古往今来亦罕见”
裴淑英拜倒在地,言语中颇有哽咽,“都是女儿招惹的祸端”
“罢了,罢了。”裴世钜苦笑无语,的确如此,若不是女儿坚持不肯改嫁,非要等着李德武,自己也不会与李善成为敌手。
如今的李善根基深厚,不仅仅依靠陛下信重,更军功在手,因重振代地,导致在朝中颇有分量,甚至能偶尔在特定事件上参与到两仪殿议事中这可是宰辅、太子、亲王的特权。
更别说李善很可能投入秦王麾下,更别说苏定方如今节制北衙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