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下是用鹅卵石铺就的小道,两侧是依旧青碧的松树,偶尔林间有鸟鸣声响起,昨日到现在一直烦恼用哪首诗的李善突然毫无来由的想起了一句。
蝉噪林逾静,鸟鸣山更幽。
片刻后李善晃了晃脑袋,这首诗全文不太记得了,作者完全没印象李善心里在打鼓,是唐宋的诗吗
回头得好好查查
前方的宇文士及脚步一顿,转头看来。
“郢国公”
“日后称一声世叔吧。”宇文士及心情不好,但口吻温和,“我姑母乃申国公之妻,虽两家反目,但都是上一代的事了。”
李善对父祖辈没什么感触,但脸皮向来不薄,“世叔,日后小侄多去几趟倒是可以提及那人之事,或有转机。”
宇文士及怔了怔,苦笑道“试试吧嗯”
“不对”宇文士及深深看了眼李善,“押运粮草入河北道,乃李德武”
“不错。”李善笑了笑,“虽然没有证据,但不会那么巧,就在那一日,他送信回京原本魏玄成欲举荐小侄送信。”
宇文士及微微颔首,“那试一试也好,也好”
宇文士及不觉得这种小手段能动摇前妻的心志,但有个鲜明的对比,总能好受点不管是对于前妻,还是对他自己。
至少,我没那么无耻
至少,我比李德武要强
至少,我不会狠毒更甚恶虎。
李善前世在学校里也学过心理学,隐隐感觉得到,宇文士及的所作所为与其说是希望和前妻复合,不如说是自己无意识中的赎罪。
这种心理状态也体现在宇文士及对李善的观感中。
在李善在河北渺无音讯的那段时日,最念叨李善,最担心李善的,除了其母朱氏、朱玮等人之外,可能就要数宇文士及了。
在河北战报传来,知晓李善消息后,宇文士及立即写了信亲自送到东山寺,而南阳公主也收下了。
“此番你于山东立下大功,但也招惹了大麻烦。”宇文士及驻足半山腰,凝视着百转千折的引水渠,“李德武投入东宫,河东裴氏至少西眷房依附太子,日后事泄,秦王未必会为你得罪河东裴氏。”
李善默然无语宇文士及并不知道李世民是知情人。
“科举出仕,是条好路子,若是得中吏部尚书封德彝曾任天策府司马,与某、李客师均有交情。”
唐朝科举制度,考中了进士也未必有官做,必须通过吏部的铨选,这是人脉、门楣最重要的体现。
所以唐朝行科举制,但唐朝中后期却是门阀的最盛况时期,诗文、经义、律法、书法,各个方面门阀世家子弟都有着优势,寒门子弟即使能杀出重围,也难过吏部铨选那一关。
宇文士及轻声道“过了铨选,外放一地,还是留在京中,到时候再说吧”
“谢过世叔。”
“选的是明经还是明算”宇文士及笑道“不意你居然精于算学。”
“咳咳,咳咳,是进士科。”
“什么”宇文士及讶然回头,略一思索皱眉冷笑道“李德武干的好事”
“最后个补明算科的是陇西李氏子弟。”李善嘿然道“倒也巧的很。”
宇文士及一听这话就明白了,李乾佑本人就是陇西李氏出身,李德武这是防着李乾佑插手呢。
“进士科,进士科”宇文士及来回打着转,“若无捷才,某这里倒是有些旧诗,南阳当年也以诗文见长呃,南阳擅骑射,诗文绝无柔媚之气。”
李善眼睛微微眯起,并没有接嘴。
“若以诗文扬名,要么投卷,要么平康坊。”宇文士及笑道“但清河一事,朝中多有异议,投卷只怕难入法眼还不如去平康坊。”
李善毫无预兆的打了个嗝,这个真不行啊
虽然一年过去了,但李白这个名字在平康坊还有颇多名气特别是其惊鸿一现后的神秘消失,至今再无踪迹。
李白这个化名应该是有用处的,但自己决不能就这样现身指望自己去平康坊不被人认出来
绝不可能
当日我为了打探消息,几乎将卖艺不卖身的南曲转了个遍,即使不论诗文,如此玉树临风的小郎君一年光景,想必她们绝不会没有印象。
说不定会记一辈子呢
“世叔,世叔”李善咽了口唾沫,“母亲管束甚严,踏足花坊,只怕”
宇文士及理解的点点头,这倒是,朱氏遭丈夫舍弃,所有的希望都放在儿子身上虽然说世家子弟纵意平康坊是常事,但李善的身份比较特殊。
李善补充道“此外,即使扬名,最终中式,他日也难免事泄。”
这话一出,宇文士及却扬眉道“如今你虽因清河一事遭非议,东宫、秦王都不愿招揽,正是以科举入仕的机会。”
“李德武一事不可能始终不为人所知,他日大白于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