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入寒冬腊月,河北大地反而回暖,冬日悬挂在高空,将冬日难得的暖意投向正在趋马北上的车队。
李善已经决定即将回长安,准备即将开始的考核,却被魏征一再要求随其北上贝洲虽然李乾佑已经回京,但李善怀疑李德武会动些手脚。
魏征是个能审时度势的人物,确定李善在河北战事中起到的关键作用,又发现李善在唐军中的威望后,自然不会弃之不用虽然崔昊一力反对。
前日那场殴斗让崔昊大失颜面,魏征也已经问的清清楚楚了不过是马周阴阳怪气的嘲讽,崔昊身为山东士人,却不能使太子尽快出兵,以至于乡梓被突厥劫掠,如今却有脸面巡视山东。
不能说马周这番话太过偏颇,东宫谋士中,建议太子李建成出兵的只有魏征和王珪,如崔昊也的确持拖延时日的思路。
当然了,最后马周被打的那么惨一方面是因为本就有旧怨,另一方面也是马周这厮嘴太毒。
魏征转头看了眼前面的马周,他原本还心存疑虑,毕竟在他印象中,李善不是那等脾气火爆的人但随后魏征和马周谈经论义,后者精通诗经、左传。
魏征由此断定李善并没有扯谎,延请马周授课,应该是前者为科考做准备。
“贝洲、魏洲均乃河北膏华之地,不料如今却是这等模样。”魏征轻叹一声,放眼望去,道路两旁多有被荒废的田地。
“突厥入寇贝洲,虽然过境迅捷,但也”马周面无表情的说“若朝中立发援军噢噢,是在下失言了,齐王殿下率数万大军顿足黄河边呢。”
魏征有些窘迫,心想难怪崔昊忍不住要揍你阴阳怪气,指桑骂槐,嘴巴太刁了
问题的关键还在于,人家马周就是贝洲人氏,你还不能指责他
就连不远处的崔昊都没脸指责马周说的是屁话。
“时过境迁,再说这些,除了徒增伤悲”李善叹道“玄成兄此次巡视山东,只怕前程坎坷。”
顿了下,李善瞥了眼面色不变的魏征,“当然了,也能轻轻放过。”
魏征伸手指了指李善,“无需试探,你李怀仁有仁义之名,某魏玄成不言其他,此道不敢退避三舍。”
其实有心人都看得出来,这两年河北连绵大战,打的太惨,刘黑闼身死之后,安抚山东,一方面在于世族,一方面在于百姓。
朝廷和世族之间永远都存在着对峙、合作、敌视种种制衡的局面,在如今这种情况下,难道指望那些世族不趁机吞并人口、田地吗
但魏征巡视河北,安抚山东,最关键的不在于解散敌军士卒,给衣给粮,而在于明年的春耕,这就必须得到山东世族的支持。
河北道这么多州府,魏征先抵魏洲,是因为关键的大战是在这儿打响,也是因为大量投降士卒都在魏县、馆陶各地。
魏洲之后,魏征选择的是贝洲,原因也简单,贝洲是山东世家望族最多的一个州府。
清河崔氏,武城张氏,清河房氏,以及大大小小依附的十几个小型世家,当然了,其中最重要的还是清河崔氏。
所以,李善难以理解,魏征北上贝洲,为何要拉着刚刚和崔昊发生冲突的自己。
李善无聊的冲着趋马走远的崔昊努努下巴,“那玄成兄为何拉着小弟来贝洲包裹都打好了,再不启程,只怕要赶不上县衙考核。”
“怀仁在河北做的好大事,若是不嫌弃,为兄倒是能举荐”
“罢了罢了。”李善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先生提及,崔昊其人,以睚眦必报闻名河北。”
魏征神色不变,笑道“未必是去东宫,以怀仁之能”
“罢了,罢了。”李善重复了一遍,“母亲命某备考。”
魏征不再劝说了,心里盘算是不是要去信东宫,让太子注意下明年的科考。
而李善心中惴惴不安,心里盘算看来前日那一脚还不够足啊。
这种走钢丝好吧,虽然下面并不是空的,而是有李世民撑着,但李善也觉得有点难受。
一行人沿着永济渠北上,第一站就是大名鼎鼎清河县。
上前打探的苏定方趋马如飞,勒住缰绳在李善坐骑边停下,“淮阳王,凌先生、张先生正在城外。”
李善微微点头,凌敬是随李道玄、苏定方、张玄素东进北上收复盐洲、弓洲、深州、瀛洲等地,以其名望召集了不少当年窦建德麾下文武官员,使得李道玄几乎都没捞到什么战功。
两日前,李道玄北下在贝洲驻扎,凌敬随其落脚贝洲,李善此次跟着魏征北上,其中一个原因就是来接凌敬。
魏征瞄了眼苏定方,又看了眼崔昊还想着招揽此人呢,他昨日亲眼所见,苏家和李善的关系有多亲近。
不过魏征也能理解,援手活其母,苏定方跟随李善,这是谁都挑不出错的举动。
不多时,一行人在清河县城门外下马。
淮阳王李道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