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二十五日,大半年都没动弹过的卫洲总管程名振突然率兵出击,亲率千余骑兵由内黄北上而入相州。
同时,这一个多月来一直在南撤的刑洲总管齐善行亲率千余精骑,并两千步卒由安阳东进。
两军在相州、魏洲的交界处合兵一处,举兵东向,杀入了魏洲境内。
“抓过几个俘虏,馆陶的确固若金汤。”程名振远远眺望江面,“刘黑闼言馆陶城破,三日不封刀,敌军猛攻五日不克,田留安夜间遣派百余勇士袭营,敌营大哗,踩踏而死者数以千计。”
马周笑了笑并没说话,与程名振并肩而立的齐善行大笑道“田兄能得殿下托付留守魏洲,绝非平庸之辈。”
齐善行是去年虎牢关一战后入秦王府的,与田留安也有些来往,这一个多月来南撤,早就心里憋着火了。
在确定突厥大军北返,刘黑闼军中可能缺粮,攻打馆陶多日难克之后,齐善行果断领军东来。
马周回想了下,不禁心中狐疑,田留安诚然是沙场老将,经验丰富,但这种手段更像是凌敬、李善的风格。
“田总管乃是秦王殿下麾下重将,自然非庸碌之辈。”崔贤首笑道“久闻秦王府内尽皆英杰,他日”
一直不吭声的马周扬声冷笑道“浚仪令二兄不是正为东宫太子近臣吗”
“难道阁下却要身入秦王府”
齐善行咳嗽两声,给了马周一个适可而止的眼神世家大族,难道不都是这样吗
的确如此,荥阳郑氏是太子妻族,郑仁泰却是李世民的心腹,类似的事数不胜数,陇西李氏丹阳房李靖、李客师、李乾佑分侍三主就是最典型的例子。
但马周却不肯罢休,曼声道“齐总管有所不知,此人绝非简单的首鼠两端。”
“前朝末年,此僚已任浚仪令,先投瓦岗寨翟让继任浚仪令,后转投李密再任浚仪令,李密投唐后,此僚投夏王继任浚仪令,虎牢关一战后投唐再任浚仪令,去岁刘黑闼攻占洛洲号汉东王,南下攻打相州、卫洲,此僚大开城门相迎,这是第六次任浚仪令了”
程名振叹了口气,他本来是想将崔贤首留在卫洲的马周就是用最后这个理由让他将崔贤首随军。
用马周的话来说,你将崔贤首留在卫洲,说不定明日黎阳仓就打出刘字大旗了
崔贤首被气得脸色铁青,卫洲是四战之地,自己难不成还硬着脖子不降
马周这张嘴啊,本就有点毒,这一个多月和凌敬相互切磋明显又长进了不少,“三国吕奉先堪称三姓家奴,今日清河崔氏子弟先后投六家”
“马宾王”双目赤红的崔贤首拔出腰间长剑。
马周有条不紊的拔出长刀,“今日你再无仆役相助”
程名振懒得搭理,齐善行使了个眼色过去,十几个亲卫赶紧上来拦在中间。
前方有斥候回报,一员偏将趋马急奔而来,脸色神色算不上惊惶,但也说不上稳重。
很快,马周就得知了消息。
刘黑闼率部攻馆陶不果,今日绕过馆陶南下,一个时辰攻破元城,纵兵大掠,杀人盈野,元城几乎鸡犬不留。
“屠城”齐善行愕然张大了嘴。
大家都是本地人,你刘黑闼居然纵兵屠城,祸害乡梓魏洲和贝洲、洛洲都是接壤的。
齐善行第一反应是,刘黑闼这是自乱阵脚,出了昏招就算在今年接下来的两个月内席卷整个河北,明年刘黑闼也必败无疑。
屠城不稀奇,在老家屠城什么样的人干得出这种事
马周迟疑道“敌军在馆陶城外连吃两场败战或许是刘黑闼欲振士气”
齐善行皱眉道“名振兄如何看”
程名振思索片刻后摇头道“多派斥候渡江打探,守住两处桥梁,暂不过江。”
马周听到此处,脱口而出,“敌军必攻魏县”
齐善行和程名振都点头赞同,一方面在于魏县是魏洲首府所在,另一方面在于魏县必然存储了大量粮草。
河北粮草存储地点主要受两个因素影响,一是政治因素,比如洛洲、刑洲,另一个是地理、运输因素,比如黎阳、武城、永济、馆陶、魏县等地。
这些城池都是建立在永济渠边上的,他们都曾经是隋炀帝发兵攻打高句丽时,大量粮草存储的地点。
这也是为什么刘十善在贝洲能筹集大量粮草的原因,有永济渠啊,但可惜被李善、苏定方一把火全都烧了。
永济渠边的这些城池,武城已经无粮,永济城小,馆陶难克,如果刘黑闼真的军中缺粮草,那么他一定会攻打魏县。
而魏县就在齐善行、程名振的视线之内,面前的永济渠江水浩浩荡荡向东方方向流淌,规模并不大的魏县就在江对岸。
已经
能隐隐看见冬日里黄尘漫天,显然有大队骑兵而来,程名振虽恨不得立即将刘黑闼千刀万剐,但却沉得住气,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