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这样的话,不如就在郡县中加征赋税如何,反正我看诸郡县呈报中,都说郡县中的军民户中余粮,基本都能足够一年之用,再多征收些,应该也是无妨的。”王则想了想说道。
刘预立刻否定了这个看似有用的建议。
“不妥,如此一来,岂不是违背了当初的诺言,是为无信,在这种涉及十二郡军民的事情上无信,那所谓的赏必刑罚必信,还有谁人肯信,好不容易建立起来恩德威信,恐怕就会一朝尽丧。”
一边说着,刘预一边起身来回踱步,继续说道。
“而且,这些呈报中,所说的军民户户都有可支一年的余粮,也是不准确的,将来一年的衣服、食盐、农具等等其他的各种开销,都要在这些粮食中支出,真要做到可支一年吃用,是不可能的。”
听到刘预这么说,王则也是有些暗暗惭愧,她出身高门大族,从来没有见识过下层小民的生活,最近和刘预一起,看到各郡县呈报的民情,还以为对普通的小民生活十分了解了,哪知道竟然还是如此的谬误。
“原来,普通的百姓民生如此多艰。”
小丫头最后也是发出了一声轻叹。
“可是,为什么石勒那些胡虏,明明不事生产,却能聚拢起来十余万人,似乎并没有发生缺粮呢”
王则立刻提出了新的疑问。
对于这个问题,之前的刘预也是不甚明了,后来,与冉隆、郝亭这些乞活军出身的军将沟通多了以后,才慢慢明白了。
“那是因为,石勒这些胡虏,根本不会考虑这些问题,这些胡虏贼寇没到一地,都会劫掠粮食人口,对于其中有用的男女,也就是那些能作战劳作的丁口,会分给粮食,而对于不能役使的老弱往往都会弃之如敝履,任其自生自灭。”
听到刘预如此解答,让王则也是细思之后,暗暗的心惊,在简单的“自生自灭”一词背后,又是多少坐困等死的老者和孩童。
其实,刘预并没有说完全,石勒、王弥这些胡虏流寇组成的军队,哪怕采用了这种策略,也会面临缺粮的情况,在一个地方长久驻扎,在摧毁了当地的生产之后,要不是转换到下一个可以吃人血的地方,这些胡虏流寇也会发生饥荒,在原本的历史上,石勒率军南侵淮南的时候,就因为天气等原因,久居一地,导致了军资匮乏和动摇。
王则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后,也是没有想出什么太有用的对策,最后忍不住的说道。
“夫君,你所想的救万千黎民百姓之事,的确是非常大的功业,但是一定要思虑万全,不然的话,真要是出现你所说的得到流民之后,聚而复散的事情,那可就是得不偿失了,所以此事不可勉强,要是不可为,也是不必非要行险的。”
“毕竟,夫君的一片赤诚仁恕之情,我已经明了,万万不必强求。”
对于这件事,刘预又想了整整一天,也是没有想出太好的办法。
毕竟,这些粮食是在地里花费大量时间长出来的,并不是简简单单的几句话就能变出的。
至于像石勒、王弥那样沿途攻略城邑、坞堡来抢掠的方法,也是根本不能使用,要是那样的话,恐怕还没有接应到多少流民,那青州军恶如胡虏的名声,就会传遍中原大地了。
好吧,虽然在历史上,石勒就是凭借如此名声也震慑了大半个北方,但是刘预总觉得,对于自己立身安民的愿望来说,如此行事就是太过于不堪了。
刘预在与冉良、刘珣等少年亲兵一通操练了一番骑术后,返回府邸打算处理一下呈报和文书。
刚进厅堂坐定,立刻有一个小吏进来禀报。
“齐公,有齐郡中郎孙潜求见,说是有要事需亲自面呈齐公。”
听到这个名字,刘预稍稍有些一愣,似乎有些印象,但是并不是太有印象。
“何事要见我”刘预问道。
一个郡的中郎,不过是普通的不定额官吏,虽然一般家世的才俊往往都会由此入仕途,但是这个级别的官吏,并不能简单的想见就能见到刘预的。
要是那样的话,刘预治下十二郡的近百郡中郎,岂不是每天都能把刘预给忙死。
但是,临淄所在的齐郡,是最重要的郡,所以这齐郡的中郎,也必定比寻常的郡中官吏更容易一些。
“孙潜没有说,只说是密事,须得见到齐公才能说。”小吏立刻说道。
“好吧,你去带他进来吧。”刘预稍加思考,就吩咐道。
齐郡位置重要,既然这个齐郡中郎孙潜执意要面见自己,说不定有什么重要的事情,非得面呈自己不可,反正此时无事,要是错过大事就不划算了。
小吏领命而去,很快就领着一个二十岁左右,容貌清俊的男子进来。
“下官齐郡中郎潜,拜见齐公。”一身中郎袍服的男子进来以后,立刻拜倒行礼。
见到他本人后,刘预这才记起来一些印象,这个孙潜似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