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城西。
此时临湘西郭门已然洞开,荆州军却寥寥无几,一来这里不是进攻重点,二来士卒都跑去郡府瓜分财物,三来便是围师必阙,如果不给临湘兵民留一点活路,只会令他们困兽犹斗。
褚方率三十余骑冲出西郭门,一路南下。如今荆州军大半已经入城,但城外仍有不少游骑、步军,更别提湘水上的水军。
褚方无意和荆州军纠缠,能不交战尽量不交战,即便非战不可,也是边打边走。
褚方或举戟突前,或持弓殿后,率领骑队一路与敌军几经交战,甚至有几次险些被敌人围住,直到奔出十数里才算脱险。而随他一同冲出者,仅余二十骑。
褚方骑在马上,回头最后看了一眼黑烟滚滚的临湘,轻轻一踢马腹,向着南方远去。
蒯越策马行于临湘街巷,自前年八月南下以来,历时一年有余,终于踏平了临湘。时间比他预想的还要漫长得多,若非张羡突然病故,恐怕再给他半年时间,他都未必有把握拿下临湘。
不管如何,临湘总算打下来了,他身上一直以来背负的沉重压力,终于能够稍稍有所缓解。
就在蒯越沉思间,有人来报“禀报长史,伪长沙太守张怿,率长沙吏士于府门外请降。”
蒯越英伟的脸上露出惊讶之色,张怿居然向他投降这可真是太出乎他的意料了。
他想过张怿可能死守郡府,顽抗到底,也想过他乘机突围,乃至自杀,就是没想过投降。
蒯越当即加快行进速度,果然见到张怿率领十余名身着黑色吏袍的郡吏,跪迎于郡府门外。
蒯越心里虽然鄙夷张怿其人,但也不得不承认,此人投降,可瓦解长沙士民的抵抗之心,对他们接下来的统治有百利而无一害。
蒯越下马来到张怿面前,问道“足下就是张长沙吗”
听到蒯越还算和善的语气,张怿心里稍稍松了一口气,恭恭敬敬拜道“在下正是张怿,曾为临湘令,因父亲病故,才被长沙士民举为长沙太守,然而此事尚未得到朝廷认可,是以不敢当长沙之称。”
蒯越目光扫过张怿身后诸吏,微讶道“为何不见桓伯绪”蒯越认识桓阶,当年后者曾只身入襄阳,讨回故主孙坚的尸首,然而他并未在人群中看到桓阶的身影。
张怿回道“城破之后,桓功曹就离开郡府,不知去向。”
蒯越心里暗叹,桓阶终究是心志坚定,不为所屈,又问张怿道“除桓伯绪外,我又闻五官掾刘元龙,其祖乃是司空刘公,为人才器不凡,乃长沙名士,昔日曾受故司徒黄公所辟,因见董卓祸乱下,遂弃官还家,与桓伯绪同为长沙之冠,不知何在”
张怿沉声回道“刘君已经因病去世,就在上个月。”
蒯越忍不住“啊”了一声,抚掌而叹道“慈才士,本该报效国家,扬名下,却死于江南不闻之地,可惜、可惜”
张怿默然,死者何止刘蟠,这一战,可谓是直接把长沙打残了,长沙郡府三大吏,功曹桓阶隐匿、五官掾刘蟠病故、督邮李永战死,三大吏尚且如此,门下、诸曹吏,死者之众可想而知。如今他身边大吏,仅剩下贼曹成绩一人。
蔡升由于驻扎之地醴陵距离临湘最近,是以时刻关注着临湘局势,当褚方一进入醴陵地界,蔡升就已得知他的消息。
两人虽然互相闻名已久,却从未见过面,两人匆匆见过礼后,不等蔡升发问,褚方就迫不及待地道“蔡兄,速速派人通知刘君,临湘已落。”
蔡升面色凝重地点点头,而后问道“不知褚兄是否认识别部司马祝阿”
褚方眉头微微一皱,道“自然认识。不知你和他是”他和祝阿的关系,颇为一般,因为此人出身市井,涉足偷盗、赌博,褚方颇为不喜其人。因此哪怕知道他和刘景渊源颇深,褚方也没有和他过多交往。
蔡升道“我们相识于市井,乃是刎颈之交。”
褚方不由叹息一声,道“祝司马已经战死,这是我亲眼所见,就在城破当日。”
蔡升闻言立时色变,双目直视褚方,如剑一般锋利,良久,才稳定情绪,抱拳拜道“还请褚兄告诉在下,祝兄是怎么死的。”
褚方不屑隐瞒,如实相告道“他是被北军一名大将所斩,那人本来是冲着我来的,祝司马正好挡在路上,被其所斩。”
蔡升不是不辨是非之人,褚方如实相告,便是问心无愧,他自然不会因此而迁怒褚方,又问道“褚兄可知那人姓名”
褚方摇头道“我亦是首次见到其人。不过我虽不知他姓名,但他骁勇过人,纵横战场间如入无人之境,必非无名之辈。”
蔡升听得眉锋一挑,又问道“不知那人比之褚兄如何”
褚方沉默了一瞬,回道“我不如也。”
蔡升大感意外,要知道,好武之人,即便明知不敌,一般也不肯轻易服输,更何况是褚方这种勇冠一地的勇士,对方到底有多厉害才能让褚方甘拜下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