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渐亮起,刘慕节的声音却越来越低。 “林斯亲吻陈乃言的那一刻,我没有立即感到痛苦,而是像遭了雷击一样,脑中一片空白。我花了好长时间,慢慢回过神来,但一颗心却已经不在胸膛里,我怎么找也找不到它” “所有人都在起哄,没有人注意到,我失魂落魄地起身离开。” “众人眼中从来都只有陈乃言。何况此时,这位名动江湖的公子只身歼灭鬼母,又赚得美人芳心,风光到了极点。哪里还有人记得我这个默默无闻的乡野小子呢” “我已经记不起当时是怎样走到了鱼龙亭,只记得那天的月色格外明朗,沿途花香浮动。一切花好月圆,唯有我是个伤心人。” “或许,一个人出生时,命运就已经写好。不管你多么努力,这辈子你有什么、没有什么,都不会改变。” “我没能投生在陈家,就永远没机会成为陈乃言那样的人,也得不到林斯的爱情。可出身又不是我能选择的,凭什么我就要一生跟在陈乃言身边,给他当跟班、当陪衬” “那天的后半夜,我一个人坐在鱼龙亭,一壶一壶地灌下椒镇特产的烈酒,恨陈乃言恨得咬牙切齿。” “所以,当冯胡找上我,说他有办法让陈乃言身败名裂时,我很快就被说服了。” “后来的事,你应该都知道了。我在同伴的食物里下了安眠药,让他们算错日期,在观音诞把狼妖引到慈航院,闯出一场大祸。” “如我所料,陈乃言挺身而出,把全部责任都揽到他自己身上。陈家这种几百年的玄师世家,家法一向很严,家中人口关系又复杂,一向不缺嫉恨乃言的人。陈乃言为此一事,着实吃了不少苦头。我看在眼里,心里说不出的快意。” “林斯、王铭他们十分着急,想尽了办法替陈乃言开脱。但狼妖袭击慈航院,导致三个香客遇难、十余人受伤,事情闹得太大,三大家族也不敢对自家孩子法外开恩。他们请来了当时在玄师界很有威望的十几个玄师,请他们商议后裁决,以示公正。” 关临风听到这里,不由微微侧目。他知道,接下来他爷爷就要出场了。 刘慕节察觉了,冷笑道:“我不是说你爷爷偏私,但三大家族这一招可真是十分高明。他们想保陈乃言,如果他们自己裁决此事,为了堵外人之口,处罚就只能重不能轻。而请来的这些人,顾忌三大家族的面子,反会手下留情。他们讨论了三天,最终决定废去陈乃言的修行,让他不能再当玄师。” 关临风皱眉道:“陈乃言自幼修行,一身本领得来不易。这处罚也不算轻了。” 刘慕节怒道:“他陈乃言是陈家家主的儿子,还有两个亲兄弟,即便他修行被废,也一辈子有陈家养着,衣食无忧、舒舒服服。这也能算是处罚” 名门贵族的子弟,就是有这样天然的优越条件,不论在外面混得如何,身后永远都有退路。 关临风不由想到自己。爷爷去世时,他尚未成年,就必须自谋生路,还要肩负起抚养幼弟的责任。无人可依、没有退路的滋味,他算是尝过。 他反感刘慕节的偏激狭隘,可也有一点理解他的痛苦和不平。 因此,他不再争论,只是问:“然后呢” “但废去修行这种事,对当时才二十来岁、心高气傲的乃言来说,却是个沉重的打击。他听到消息后,三天不吃不喝,他妈妈和林斯怎么哭怎么劝都没用。” “林斯找过我好几次,每次都是哭,求我想办法救乃言。她说,她不在乎乃言厉害不厉害、是玄师还是普通人,但她比任何人都知道他的理想、他的努力,所以她明白这身修为对乃言来说意味着什么。她说,以乃言的性子,如果真被废了修行,他宁愿去死,也不能忍受在陈家的荫庇下苟且偷生。她说如果陈乃言死了,她也就不活了。” “她不知道,她的这些话,每一句都在我血淋淋的心上又刺了一刀。我看不得林斯伤心,如果说我曾为自己做得事感到过后悔,也就是那个时候了。可那时我已经没法回头了。” “林斯求遍三大家族无果,便想到去求那几位被邀请来的玄师前辈。其实,请来的这些人,各个都是老狐狸,早有人想到三大家族树大招风,陈乃言是遭人陷害,但因摸不清是何人在暗中下手,又见三大家族露出丢车保帅的意思,才乐得顺水推舟。林斯挨个去求他们,自然一路碰钉子,直到她求到关樵。” “不得不说,你爷爷这人,确有几分清高耿介。他听了林斯的哭诉,又仔细询问了事件经过,直觉此事有内情。为防止三大家族内部有人捣鬼,他索性瞒着三大家族,只联络了另几位交好的玄师,自行展开调查。” “冯胡这败事有余的家伙,终是露了马脚,被他们抓住,一番审讯之下,还把连我在内的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