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迟疑,苏子籍就多行了几步,野道人忙跟了上去,发觉雨还在下着,雨丝落在脸上,迎着雨夜的风,连野道人都忍不住拢了下衣裳。 “殿下!”抵达路径尽处时, 二盏灯笼下人影幢幢,有人突然叫一声。 “谁?” 就在苏子籍脚步一顿,野道人顿时踏前二步,警戒着看着四周,顿时心中一惊。 “大意了,下次必带侍卫入内, 而不是留在外面。” 只是一看, 又安了些心, 只见周围呼啦啦围拢上来一些人,看样子大半是举人,个个带着书卷气,并且一揽下衫,就一下全跪在了苏子籍的面前。 这一幕发生得太突然,让苏子籍也感到了诧异,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难道是举人要向自己请命? “诸位举子,雨夜天寒,地上寒凉,快快起来吧,免得伤了身体,有什么事,可站起来与孤说。请起, 都起来吧!”苏子籍忙说着,自己也象征性去搀了搀跪在最前的举人。 结果这些举人仍跪在地上,并不起身。 被苏子籍搀了一下的那个举人, 更是一脸认真:“殿下,我等不仅仅是在跪太孙,还是跪太孙的仁厚!” “邢业上吊而死, 这在贵人眼里恐怕只是一件不值一提的小事,太孙您竟然出钱派人送棺回家,邢业若泉下有知,必感激涕零。我等也是感同身受,请您受我等一拜!” 说着,就带头,很郑重拜了苏子籍。 苏子籍这才知道他们为何这样做,原来是为了邢业? 苏子籍扪心自问,过去为了培养好名声,做的事情不少,但为邢业出银子这事,还真不是为了名声,单纯就是觉得邢业之死固然有着自己的缘故,还是被殃及池鱼,这才有了这一念。 没想到,倒无心插柳柳成荫。 苏子籍心里叹一口气,却也站定了, 并不怯场, 叹息一声, 说:“孤听闻这事, 也很惋惜。” “但惜的,其实不仅仅是邢业。” “孤也是童生、秀才、举人、进士一步步考上来,深知岂是十年寒窗,二十年三十年都有,其中辛苦,只有过来人才知晓。” “但孤却不能为邢业求情,因为官府和朝廷没有错,你们举子,有出身寒素,有士绅乡宦,甚至还有荫贡生,可无论是哪种出身,到了现在这步,都是国家之士,这次来,是准备跳龙门。” “国家取士,三年一比,就是录取你们,或协理政务,或抚绥地方,调理民情,国家要的,其实就是以朝廷之心为公心,尽忠尽能。” “所谓的吏治要整顿,治的就是这条,邢业再是可惜,孤只能尽私谊,尽人情,却不能驳公议,求天恩。” “汝等感谢孤,孤其实没有什么可被感谢的,唯有感恩于朝廷,心才落到了实处。” 这话听的众举人一片静鸦,唯为首的举人,连连叩拜:“殿下救济乃是尽朋友之义,训谏我等却是弘朝廷大道,我等心领神受,也实在感动,唯有尽心尽忠以报答万一了。” 这人说话语调铿锵,隐隐有金石之音,带着群人一起叩拜,不仅仅举人,周围人听见了,也黑压压一片拜下。 好在也知道太孙不可能一直在这里,跪拜完,就目送着苏子籍上了牛车,这才慢慢散开了。 野道人上了牛车后,就忍不住笑着:“主公,我已经知晓,这为首的人叫田绂,怕很有攀附之意。” “许多普通人对攀附鄙视,其实攀附很不简单,说明至少别人看好主公,在现在情况下,更是投注在主公身上。” “您有这样的声望,可是好事一件,您的辛苦没有白费。” 苏子籍也是一笑,只是倏然收回:“田绂要攀附,又是举人,我就给他这机会,若是他能考取,就发个贴子给他,邀他入府一见。” “是!” 苏子籍长长吐了口气,就如野道人所说,攀附,看起来是贬意,其实换个词,就是站队,能被人站队,的确是积蓄了不小声望。 可这样的声望,其实离不开之前的积累。 像当初,苏子籍铲除京城内的神祠,很多人都不看好,都觉得这样做,费力且得罪人,到头来只会落得一個暴戾残酷之名。 不像蜀王,经营名声都是选择轻巧方便的项目,给人的感觉也很清贵,一点尘埃都不沾,仿佛只要这样,就能赢得众人的喜欢。 苏子籍却觉得,凡事都有利有弊。 这世上又不是只有一二聪明人,能考到举人,又有几个是真傻呢? 处理神祠这事,只要有见识的人,都会知道费力且得罪人,但同样也会明白,这样做对百姓,对江山社稷,对很多事都是有益的,唯一不利的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