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方小侯爷最后一次见到她,不到一年,就在一次闲暇,听到有下人议论,说那户商人又回了京城,还新纳个美娇娘,只是她永远病逝在了归途,香消玉殒了。 这深藏在心底的隐痛,在步入官场,戴着一张面具以笑示人,就再不曾浮起过,此时给琴声勾起,回过神时,已泪流满面。 方小侯爷擦了擦眼泪,勉强笑着对林玉清说:“林公子之琴,可谓出神入化矣!” 又问苏子籍:“不知苏会元可有诗配之?” 他此次到来,是因知道了林玉清的底细,更知道林玉清与苏子籍暗中斗法,心中惊怒之余,也有着对林玉清这位多年朋友的担心。 可事已至此,已不好再周旋,他只能寄希望于,这二人关系,最好只限于国仇家恨,而不要私人也带着怨恨。 毕竟都是这般出色的人,彼此真的彻底交恶,也实在是令人可惜。 方小侯爷当然知道自己这样想,很天真,但立刻就扭转了对多年朋友态度,他也自问做不到。 因为内心纠结,所以他此刻向苏子籍邀诗的语气,也带着一丝自己都没意识到的恳求。 苏子籍看了一眼,笑了:“这又有何难?” 立刻就有丫鬟在叶不悔的指挥下,给铺好桌面,放了纸张,叶不悔挽了袖,亲自给苏子籍研墨。 苏子籍稍稍一想,便沾了墨,提笔写了一首诗。 “举杯畅饮笑阎罗,不慕功名唱晚歌。半辈青春知百味,满怀壮志折三波。痴迷权贵终虚职,浪漫江湖也挂戈。采菊东篱还得意,何须悔恨叹蹉跎。” 林玉清与方小侯爷都看着,等这一首诗写完,且不说方小侯爷心中百味丛生,三十几岁,也算是半辈青春都蹉跎在了这大郑京城的林玉清,亦感慨万千。 只觉得这诗,就是苏子籍写给自己了。 可惜,他这般,已再不可能去奢望什么浪漫江湖,更不可能再过采菊东篱的日子,半辈青春都已蹉跎,便也只能咬着牙,硬走下去了。 这样一想,种种委屈,前半生艰难,都让他胸口憋了一口气。 将这诗念了几遍后,又忍不住大笑。 没想到,最懂自己,竟是最终坑了自己的人! 明明有着十几岁的鸿沟,对方能道出他没办法与人说的种种心酸。 自己当年不曾被林国推到大郑做质子,只做为不受器重的宗室公子,起码在林国,温饱也能解决,还能每日弹弹琴,下下棋,那样日子,不必过于委屈自己,倒也逍遥自在。 可惜,他的命运,从不曾掌握在自己手里,唯有一往直前,虽死亦不能悔才成了! 一时,屋里变得一片死寂,只听得细细如点的雨声,却见苏子籍笔下不停,又着了一诗。 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 庄生晓梦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鹃。 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刚才上首诗还有感慨,待看到“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这句,林玉清突然不知道触动了哪处情肠,眼突然之间红了,勉强忍着泪感叹:“有此诗,我之一生不枉也!” 说着,向苏子籍就是一躬,就出门而去。 林玉清出了门,细雨凉风一激,就有着本守在厅口的二人扶着上了牛车,其中一人就问:“主公,您神色不对,是不是已确定是苏子籍陷害的您?” “先回去!”林玉清没立刻回答,只是挥了挥手,只听一声吆喝,牛车动了,这种天气,巷口几乎没有行人,很顺利的出去,只有牛蹄踏在泥水一起一落的声音。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听着细雨时紧时慢,林玉清再次将苏子籍写的诗念了一遍,叹:“要是以前,或能真成知己……” 可惜了。 苏子籍可惜林玉清有琴棋天赋,空有才华与抱负,但最终也只是林国设在大郑的一个傀儡,一个眼线,一枚可能还算重要的棋子,终不能成下棋人。 而林玉清,也可惜苏子籍,十几岁的会元,年少俊秀,在棋艺虽不曾专注,也有着天赋,更能随随便便就写出好诗,而且这诗,还合自己心意。 不是结了死仇,早一日结交,没有阴差阳错,成知己其实并没有那么难。 说实话,虽与大郑的方小侯爷关系不错,但主要还是靠着接触时间长,以及自己的刻意迎合,论投契,换是苏子籍在方小侯爷位子上,或二人早就不会止步于友人,而是莫逆之交了。 话一转,林玉清浮现出一丝冷笑,说:“不管是不是苏子籍陷害,按照纸条上所写,此人乃大郑前太子后裔,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