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长旺村又待了大半个月,已经快要到了仁寿元年的十一月,天气渐渐转凉,但是在长旺村中的众人,却是感觉不到一丝的寒意,甚至从身边走过的每一个长旺人,身上都散发着暖意,这暖意甚至让人有一种酒足饭饱之后的困意。 孙思邈拔掉李秀宁百会穴上的金针,缓缓舒了一口气,然后对着身边的秦鸣鹤说道,“此女体内的煞气基本上清除的差不多了,剩下的就交给你了,这两日,为师的研究到了关键时候,长旺之人身上的寒气大概就要散尽,这女子和那边的将军你要多上些心。” 秦鸣鹤闻言有些惶恐,“师父,徒儿医术浅薄,怕是有什么闪失,恐难当此大任。” “哦,医术浅薄?”孙思邈说道,“被人一口一个小神医的叫着,算是哪门子的医术浅薄?” “徒儿不敢。”秦鸣鹤立刻撩起衣服的下摆,跪在了孙思邈之前,“被柴大哥他们叫小神医,不是弟子所愿。” 孙思邈看了一眼秦鸣鹤,没有理会他下跪,只是悠悠的说道,“医术一道,博大精深,就算是我也只是略通皮毛,一个好的医者,必须要有一颗谦虚谨慎的心,不论读了多少医术,知晓了多少药石,在医术一道上,都是牙牙学语的婴儿,学无止境,行无止境,若是人家吹捧两句神医,就沾沾自喜,故步自封,那么最后的结果必然是害人害己。” “我今日说你,并非是因为你做错了什么,只是怕你迷失在这吹捧之中,让一颗赤子之心蒙尘。”孙思邈一叹,“起来吧,你之医术,已经胜过这世间大部分的名医,但是我依旧不会让你抓药问诊,治病救人,你可知道这是为什么?” 秦鸣鹤没有站起来,只是低头跪伏在地上,对着孙思邈说道,“师傅应是觉得徒儿还欠些火候和经验,还需再历练历练,才能独当一面。” 孙思邈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对,也不对。为师且问你一个问题,你若是回答对了,今日便算你过关,若是错了,你需再做药童五年。” “师父,徒儿就算是给您做一辈子的药童都行。”秦鸣鹤说道。 “有一病人,乃十恶不赦之徒,今,危在旦夕,若是救他活命,则有人遭殃,若不救,你自身遭殃,你救还是不救?”孙思邈问道。 “徒儿问师父,遭殃之人无辜否?”秦鸣鹤问道,“遭殃人数几何?” 孙思邈的眼中闪过一丝失望,摇了摇头说道,“遭殃之人无辜,遭殃之人无算。” “徒儿不救。”秦鸣鹤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坚定之色,“就算徒儿身死道消,这恶徒不能救,救他害人,与我医道不符。” 孙思邈看着秦鸣鹤,半晌没有说话,叹息了一声,“你真的这么认为?” 秦鸣鹤点了点头。 孙思邈说道,“若这人是个君王呢?你救还是不救?” “不救。”秦鸣鹤说道,“就是君王,也不应该如此,凭什么救他?” “若他身死这天下生乱,百姓遭殃,他不死,却是会让这天下黎民活的更苦,但至少有一条活路,你救还是不救?”孙思邈问道。 秦鸣鹤顿时愕然,救还是不救? 孙思邈摇了摇头,说道,“你还是再做几年药童吧,为师虽说不是失望,但是你的答案,为师不是很满意。” 秦鸣鹤不由问道,“为什么?” 孙思邈走了几步,说道,“君王尚不能凭借一己之好恶而定他人之生死,你秦鸣鹤何德何能就以自己一言定他人之生死?就凭你这三脚猫的医术吗?” “你犹豫了,就是因为你在权衡救或不救哪一个是最好的途径,可是你忘了,对于一个医者来说,救人是天职,救人是本分,所有的病患在医者眼中都应是一视同仁。” “我不是在问你救不救君王的后果,我其实是在问你救不救这个人,但是你却带上了你自己的主观判断,医者眼中没有对错,只有生死。” 秦鸣鹤突然插嘴说道,“师父,徒儿不敢苟同。学医治病是救人,若是连暴君也要救的世道,我学这医术有何用?救不了君王,我不过一死了之,不救这君王,会有新的君王收拾山河。” “那么这中间死去的无辜之人,怎么办?”孙思邈问道。 “师父,我的父亲曾经对我说过我家乡的一句俗语,雪崩的时候,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秦鸣鹤说道,“这世界没有无辜枉死之人。” 孙思邈突然紧紧的看着秦鸣鹤,然后叹息一声,说道,“罢了罢了,你也不要给我做药童了,从今天起,你出师了,我没有什么好教你的了,也没有什么能教你的了。” 秦鸣鹤又跪伏在地,对着孙思邈哭诉道,“师父,是徒儿说错了么?不要赶走徒儿,师父您说什么就是什么,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