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随沉默地站在床头。
他的手腕处有一条细密的血线,正在往外渗血。
他本想再一次喂血给云漫喝,但云漫这话让他想到上一次喝完血,云漫的病情非但没有好转,反而还加重。
他不由得停下动作,只站在那儿看着她。
良久的沉默后,他说:“你值得所有福报。”
“佛子说笑了,如果我真值得,我还会变成现在这样吗?”云漫的声音很凉,她已经认命。
谢随最听不得云漫用这样的语气说话。
他宁愿她还是像以前那样不着调,说一些会让他尴尬到嘴角抽搐的话,也不想看见她暮气沉沉,行将朽木的样子。
谢随鼓起很大的勇气,才把这句话说出口:“清远寺亦可庇佑你的家人,只要你愿意,清远寺的大门始终为云家敞开。”
是的,他想好了。
如果非要让云漫选一条路,他不希望云漫选择的是东宫。
即便皇上百年之后,也不影响清远寺的地位。未来他将会是清远寺的主持,太子能做到的,他也可以做到。
护佑一个云家,不是难事。难的是,如何让云漫心甘情愿来到清远寺的庇佑之下——以香客和住持之间的关系。
“佛子这话说得很有意思。”云漫失笑,眼中却毫无笑意,“我和佛子是什么关系,竟然能让佛子做出这样的承诺?
“若是被旁人听了去,免不了要揣测佛子是不是有什么把柄在我手里,才会做出如此忍辱负重之事。”
云漫虚假的笑意也淡去,“所以,就不劳烦佛子费心。我的事,我家的事,也请佛子少打听。
“佛子只需要考虑清远寺内发生的事情即可,毕竟有这么多人,佛子要操的心本来就已经很多了。”
说完,云漫打了个哈欠,说出来的话很客气,但用的是逐客的语气,“我需要休息,佛子需要先行离开。
“虽然这里是清远寺,处处都是佛子的地盘,但我还是希望佛子能自重一点,不要再随便进女儿家的闺房。
“这不仅给佛子带来麻烦,也会对我的名声造成影响。
“就算佛子和太子的关系很好,但太子的女人,我想,就算是佛子也不能随便沾染关系。”
一字一句,说得完全没问题,却字字扎谢随的心。
谢随几乎是逃出厢房。
他到外面便大口大口喘气,刚刚屋内的氛围实在是太过压抑,他简直快要窒息。
但如今这样压抑的氛围,也是他亲手造就而来。
曾几何时,云漫跟他说话的时候毫无顾忌,心里想什么就说什么,从来都不过脑子,更不会说这些冠冕堂皇的话。
他知道她不是在乎那些东西的人,但也是他一步步将她逼到如今的地步。
谢随抬头望天,强行压制住内心的某种强烈感觉。
是他逼的吗?不,严格意义上来说不是他。
是他们的身份。
……
云漫要在清远寺祈福三天。
对于一般的准新娘来说,这就相当于是度假了。但对于身体不好的云漫来说,这不亚于是折磨。
更烦人的是,在云漫第一天住进清远寺的晚上,贾柔紫就来了。
“姐姐,你的气色这么这么差?多日未见,你的身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贾柔紫很震惊。
是真震惊不是假震惊,毕竟她的演技在云漫眼里无处遁形。
“什么事。”云漫不想跟贾柔紫叙旧,开门见山问道。
“你的声音也变了,姐姐,都怪柔紫不好,这么久都没来看你,都不知道你变成这样了呜呜呜。”
贾柔紫也是厉害,明明对云漫没有任何心疼,但一拧大腿根,就算不想哭也会掉几滴眼泪。
疼的啊!
云漫见状就知道贾柔紫还得再演一会儿,索性背过身去不看她。
贾柔紫哭了一会儿,见云漫丝毫没有任何触动,便擦擦眼泪,进入正题。
“姐姐,太子要迎娶你为正妃,这是一件天大的好事,我是先来祝贺你的。”这个‘先’字就说得很妙。
“其次,是太子要纳我为妾的事。”贾柔紫说着又抽抽搭搭起来,“姐姐,以我的身份,就算是做妾我也不能说一个‘不’字。
“但要让我做太子的妾,我是万万不能同意的呀!
“不为别的,就因为姐姐要当太子妃,我和姐姐是姐妹,两姐妹都嫁给太子,这不是想让我们姐妹反目成仇吗?
“况且,如果未来太子偏宠我,我又该如何自持?
“我不想破坏和姐姐之间的情分,索性还不如从一开始就斩断这份孽缘!”
说来说去,那么多理由,其实就是一个目的:她想让云漫帮她在太子面前说说,别纳她为妾了。
云漫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