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桂一听,眼睛倏地就睁大了些。 余璞这个名字,他对得上号。 这位是赴京的学子,前不久才抵达京城,并没有参加先前让刘迅大出洋相的那场学会。 人来得迟,名声不及早先就到了、已经出了彩的考生响亮,但也并非寂寂无名。 在南城的几场小型的诗会上,余璞作过几首诗,颇有意思。 陈桂听底下人提及了,也正考虑着寻个机会去结识一番。 若真是个不错的年轻人,生辉阁亦备一份礼。 却没想到,辅国公竟然会知道这余璞,还能认得他的字。 而且,听国公爷这话的意思,郡主也知道这个名字? 陈桂把纸张收起来,左右看了看,轻声问道:“那会不会是余璞他……” 徐简呵地笑了声,只道:“让玄肃跟着你们去,查仔细些。” 陈桂应下来,心里却也犯嘀咕。 让玄肃跟着去,显然辅国公对车子打滑有一些想法。 但若说他质疑余璞,又似乎没有那个意思。 怎么说呢? 郡主和国公爷,可真是太相配了! 打起马虎眼时,当真是一模一样,他都辨不清真假。 张辕领命过来了。 他得了单慎的指点,也十分愿意成人之美,招呼了陈桂,又向牛伯询问了几句,便催着衙役们一道出发。 另一厢,诚意伯府里,林云嫣接到了陈桂使人递来的口信。 “国公爷就在顺天府?”挽月奇道,“那可真是巧!” 林云嫣莞尔。 她有些意外,却也没有那么意外。 先前陈桂说年前安置考生、但章程都还卡着的时候,林云嫣就猜到徐简会想些法子,只是没想到,徐简出手就是这么快。 既然徐简让玄肃跟着去,那么任何蛛丝马迹都无所遁形。 玄肃擅长此道,张辕亦是一位颇有经验的老府丞了,倘若真有人在捣鬼,一定能看出些端倪来。 真正让林云嫣意外的是余璞。 她认得余璞,而且印象十分深刻。 从前,余璞便是在这次恩科高中,名次不前不后,二甲中游,考选入了翰林院为庶吉士,散馆后又留居侍讲。 以一位贫苦出身的学子来说,他的为官之路不算十分宽阔、腾飞,但也足以让人羡慕了。 能有如此结果,自是少不了为人刻苦勤勉,而他性子憨厚又诚恳,又让他添了不少分,人缘很不错。 林云嫣能够记得他,是因为诚意伯府出事时,余璞是积极奔走的人。 父亲只是在翰林院挂职,平日不管衙门里的大小事务,与同僚们的关系不远不近,偶尔一道评说文章而已。 想要靠父亲的帮助,在官场上更进一步,那是绝不可能的。 同僚们都知道,反倒是相处起来更自在。 余璞以前也不多与父亲往来,直到诚意伯府被牵连,上头恨不得把所有能翻的旧账就翻了的时候,这位侍讲不乐意极了。 不止上头来人问时,他把挂闲职的诚意伯夸了一通,还去寻了不少人、请他们一道替林家说话。 也有人劝过余璞,莫要蹚这浑水。 余璞没有听,他说见不得像诚意伯这样本分踏实的人受污蔑,只依旧奔走着。 结果当然不尽如人意。 林家抄没,余璞也因此事被记下、半年后被贬出了京城。 林云嫣有一回去看望家里人,在父亲的桌子上发现见到了一张纸。 父亲说,那是余璞离京前送来的,还留下了些许银钱。 纸上写着的是“聊表心意”,但谁都很清楚,这对送的人与收的人,都不是小钱。 余璞为官不过五年,又是清水小官,月俸有限,还有老人要奉养,一年到头攒不下几个铜板。 得罪了人、被调离京城去旮沓窝作官,往后手头只会更加拮据,能挤出银钱留下,心意沉沉。 而彼时的林家,也为开支头痛。 林云嫣有心帮忙,可京城那等阴云密布,辅国公府举步维艰。 本身国公府的那些东西,在朝廷褫夺郡主封号、收回皇家赏赐时被一并收去了七七八八。 明知道是借题发挥,但根本无处说理。 别看国公府匾额还在,里头就是个摇摇欲坠的空壳子。 那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