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灯光下,林云嫣翻看着参辰带回来的信。
信是苏议亲笔,据苏昌所言,与苏议字迹无二。
书信不长,内容却是很“意味深长”。
李渡倒台后,苏议失去了原本的同盟,受古月主战派排挤,地位一落千丈。
古月联合西凉进军裕门,苏议不止失势,且因为以前树敌不少,此番不得不离开古月,免得遭遇不测。
为了能够东山再起,苏议选择一路逃到大顺,眼下已快到京畿一带了。
这些时日,他大致弄清楚了大顺局势。
李渡还未被抓获,被废太子的李邵此刻亦是艰难。
苏议希望苏昌能想办法接触到李邵,与他谈一谈条件。
那个条件,自然就是“李渡的下落”。
李渡狡兔三窟,并不好抓,消息是真是假,苏议还在确认之中,但只要李邵愿意联手,苏议一定会替他逮住李渡。
苏议帮李邵攒功绩,助李邵尽快恢复太子身份,换取李邵上位之后,支持他古月夺权。
“与西凉人联手兴兵,本就是错事,只有像之前一样与大顺往来、增强行商,才是古月的正道。”
“我的需求,既是为了我个人,也是为了古月。”
“苏昌你是香料商人,一定能明白这一点,此事对你我、对李邵殿下都有利。”
“我如今在京中可以信赖的人就是苏昌你了,望你千万莫要辜负我的信任。”
林云嫣捧着信纸,念了其中几句,末了呵地笑了声。
有意思。
苏议可真有意思!
不由地,林云嫣想到了德荣长公主那天在慈宁宫里说过的话。
同样也是如此,道理上站得稳若泰山,实际背后几分真、几分假,只有自己才知道。
苏议对古月的形势判断无疑是正确的,他用来说服苏昌的话亦是落在了一位商人的心坎里,可苏议的目的真的是与李邵联手吗?
那就未必了。
要林云嫣说,苏议所谓的“失势逃到大顺”,都得多打几个问号。
诚然,这番说辞与战事发生前、大顺探子从古月打听来的大体都对得上,但十之八九,更像是苏议的障眼法。
苏议与李渡合作了十几年,岂会说断就断?
和李邵联手抓李渡?
恐怕是反过来,以此为由头钓李邵。
挽月站在一旁,亦看完了书信,轻声问道:“郡主,苏议既然寻上了苏昌,我们由着顺藤摸瓜,把苏议摸出来?”
“我们要抓的可不是苏议,”林云嫣道,“我们最大的目标始终是李渡,除非能一网打尽……”
可谁能说,苏议一定与李渡在一个地方?
论狡诈,那两人全是心眼。
又或者说,没有李邵在前头当饵,只有苏昌一人,这藤不止摸不到瓜,说不定还会被砍断。
林云嫣把信收起来,垂着眼认真思考了许久,道:“让苏昌照苏议说的做。”
后半夜。
苏昌就有回府,就宿在铺子后院里,睡得很不踏实。
信交出去了,事情还没有解决,他吃不准那厢会作何反应,只盼着神仙们打架,放过他这个小喽啰吧。
朦朦胧胧,见那小哥去而复返,苏昌一颗心险些蹦出来。
“哎呦小哥,”他连声喘气,“人吓人,吓死人,我胆子小……”
参辰站在窗边,根本不接苏昌的话,直接道:“近些时日,李邵天黑时都会在潜府后院,身边没有人跟着。”
苏昌顾不上埋怨了,惊讶道:“小哥告诉我这个做什么?”
“苏议信上不都写明白了吗?”参辰问。
“小哥,我们先前不都说了吗?不做那墙头草,绝对不左摇右摆,”苏昌哭丧着脸,道,“我既把消息给了你家主子,我断不可能再为苏议办事……”
参辰打断他的话:“我家主子让你照着苏议的意思办。”
苏昌抱着脑袋,一脸痛苦。
将计就计,他听明白了,但他真不想出力。
“小哥,我上回与你家主子说过,”苏昌道,“我现在只想做个普通商人,再多赚些银钱,把家里人都接来大顺一道生活。
古月与大顺之间的那些事情,我不是苏议,我这种小人物不想掺和了。
要不然,我也不会出卖苏议。
我再多说几句,我与苏议认识也好些年了,他那人的性情、我多多少少了解。
他说的是帮大顺皇子抓那逆贼李渡,实际上,他恐怕是要害那皇子,他和李渡还穿一条裤子呢!
我卖个消息也就罢了,真搅和进其中、让你们大顺的皇子遇险,我以后还能在京城做买卖?”
参辰不愿与苏昌多废话,一针见血道:“你也可以明日起就做不出什么生意。”
苏昌:……
贼船!
苏议是贼船,现在这条也是贼船。
更要命的是,他已经出海了,惊涛骇浪里,他根本没得选!
总不能真的两眼一闭投海吧?
苏昌咬了咬牙:“我认得潜府,但我怎么进去?”
参辰满意苏昌的上道:“天黑时,你在潜府西院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