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莫妮卡海滩旁,贝尔摩德面无表情地放下手机。 波本正低头慢条斯理地用餐巾擦拭嘴角,见她神色不愉,状似关切道:“怎么了?” 他的餐桌礼仪很得体,吃相也干净,像贵族人家培养出的年轻绅士。以往贝尔摩德喜欢跟他出来公款吃喝就是因为觉得波本是个十分称心如意的男伴。 他似乎永远优雅,永远从容,永远和其他人保持着一定距离。活在组织这种乌漆麻黑的阴沟沟里,贝尔摩德见过太多恶心的雄性生物,波本是少有的不会让她反感的组织成员。 这并不意味着波本是一个多良善可靠的人,而只代表波本有良好的自我控制力,或者说是演技好也可以。 但现在,她却顾不上欣赏金发年轻人画一样的眉眼了。 “洛杉矶港出事了。” 波本:“组织的仓库?” 贝尔摩德摇头:“不是。前段时间组织合作了新的走私路线,今天早上才交付完的一仓库货物刚刚被炸成废墟。” 波本一怔:“谁干的?” “这就是问题。” 贝尔摩德侧过脸看向餐厅外的海面。夕阳早已完全落下,海平面上一片漆黑,只有粼粼的月光在浮动。 “赤霞珠和慕兰潭(Mulata)昨天落地准备接手洛杉矶港的事情,仓库爆炸得太突然,他们不在现场,但从他们所处的位置恰好可以看清爆炸现场的情况。” 贝尔摩德顿了顿,“来的是FBI的人。” 波本听到最后那三个字母,平静的神色终于有了一丝波动。他皱眉看着贝尔摩德,半晌低头掏出手机不知开始给谁发消息。 指尖轻敲屏幕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传来。贝尔摩德依旧注视着海面,轻轻抿了口手中的酒。 五分钟后,波本重新把手机扣回桌面,抬起头道:“不是FBI的人。” 贝尔摩德终于转过脸看他,做出愿闻其详的样子。 在情报专家的领域里,波本确实是一等一的天才,五分钟内精准获取美国官方执法机构的内部情报对他来说大概只是小菜一碟,在专业能力方面贝尔摩德一向愿意信任她靠谱的同僚们。 波本却卖了个关子,他慢条斯理地把餐巾折好,半晌才语气微妙道:“FBI今晚没有任何向洛杉矶港派遣特工的行动计划,如果赤霞珠和慕兰潭看到了FBI的人,那么只有一种可能。” 贝尔摩德一怔。 “有人假扮成FBI?” …... 星野真弓忍不住无声鼓了鼓掌。 波本十分配合,他摘下鸭舌帽按在胸前,微微俯身轻巧地行了个礼:“承蒙夸奖。” 他很快说完,重新直起身来,鸭舌帽被扣回头顶,遮住那抹淡淡的金色。 “......” 星野真弓动作一顿。 “少来了。”她收了手,“组织的仓库被炸毁,他们不会善罢甘休,你又在这个时间点突然出现在洛杉矶,真以为他们不会怀疑到你头上?世界上没有那么多巧合。” 说是这么说,但她心里其实百分百信任着面前这个人的能力,清楚他做事从来不会留下任何破绽。甚至,她也已经明白他要怎么摆脱组织的怀疑了。 她只是一下子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应对他开的玩笑了。 三年前那次他们也只匆匆见过一面,真要说起来,他们满打满算已经快六年没有面对面说过话、聊过天。 时间是不会因为任何事物停下脚步的摆钟,几千个日夜异地相隔,勉强靠着有限的单词交流情报,邮件只谈工作,见面仅限公事,她已经不太知道该如何跟这个人相处了。 直到现在为止她都能清楚地感觉到,今天她见到的这个人并没有脱离波本的状态。 他依旧在用波本的方式和她说话,露出那种似乎随和却又不达眼底的笑意。这个人是波本,也只是波本,不是别的什么人。而她并不认识波本。 正因为曾经最熟悉,所以如今才最陌生。 也许常年的扮演确实会对本人的性格造成影响,也许只是会面时间紧张,波本需要将自己维持在这个黑色身份的频率里,不能被打断表演的惯性。 无论如何,她一定会缄默那份短暂的不知所措,因为绝对的信任,更因为卧底行动中单线联络人和潜入搜查官之间稍有猜疑和差错就会造成无法挽回的后果——他们不能再重蹈覆辙了。 波本似乎没注意到她一瞬间的停顿,他调整了一下帽檐,从善如流:“即使我不出现在贝尔摩德面前,组织也有办法知道我到过洛杉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