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伸向后腰。 她今天比较心急,只大概检查了门窗这些基础家装,如果是顶级的潜行专家,确实可能做到藏在房间的某个隐蔽角落里不被发现。 无论如何,事情已经发生,现在的当务之急是确定波本的目的。如果事情走到了不可挽回的地步,那么...... “你来做什么?”她凝眉。 波本放下手,从容向前走去。离开门廊后,他脸上的最后一丝阴影也不见踪影,倾泻而下的日光灯照亮了他的每一根发梢。 那是一种冰冷的金色。 这个男人不再伪装的时候总是萦绕着那种诡异的气息,像剧毒蜘蛛的网密密麻麻地缠紧身边的人。他每走一步,莉莲都感觉周围的空气被抽走了一点。 “虽然我不想浪费时间,但组织交待的事情必须完成。”他从容不迫地在沙发上坐下,“你来纽约一周了,觉得跟欧洲有什么不同吗?” 莉莲一愣,似乎没想到他特意走一趟只是为了说这些,一时有些摸不透他的想法。 在与波本相识的短暂两周里,他时常让她感到颇为矛盾。这种矛盾最具像化的地方就在于他说话的方式。 通常非英语母语、说话带些口音的人说英语都有一个特点,那就是用词尽量简短有力,不会老派地迂回委婉、长篇大论。 而波本说着颇具异域风情的西语口音,英语用词却时常显得书面雅致,长句里一个从句套着一个从句,每个语法结构都用得完整稳当、流畅平和。 这是悖论。非英语母语的人不会如此用词,英语在母语水平的人不太可能有口音,更何况这是美国,大街上随便什么人都习惯简单、轻松、带点俚语的腔调,现代社会不是每个人都像十八世纪的简·奥斯汀一样说话。 这是种很细微的不对劲,甚至平时也许根本没有人会觉得不对劲,语言只是工具,听的人能听懂就够了。只是莉莲自己就是非母语者,她才能感受到那种微妙的不同。 以至于莉莲有时觉得,这种矛盾可能也是他的面具、他故意为之的效果。 他身上所有互斥的东西,金色头发和小麦色皮肤、异域风情和英式绅士、甜蜜的微笑和冰冷的眼睛、还有那不明来路的亚洲血统和缺失的姓氏,一切都是面具。 所有试图靠近波本的人都被那层面具挡住了,面具下的到底是什么人,没有人知道。 一个人的童年几乎会影响他人生的一切,岁月里的每一个烙印后面都延伸着来时的路,但莉莲无法想象波本这样活在谎言里的人到底是在什么环境里长大的。 他不像西班牙人,也不像美国人,如果说是英国人,那似乎也不太对劲。波本这样的人也会有母亲吗?他也曾经靠在父亲的膝头哭泣吗?他爱过人,又被别人爱过吗?这一切莉莲都无法想象。 她在报告里作出那个高功能反社会人格的猜想,其实是因为她无法再想到一个人的内心还能因为什么而如此矛盾、冰冷、极尽伪装,几乎不像个人类。 千面魔女也许有一千张画皮,波本只有一张脸,但他的存在似乎比魔女更加飘忽不定。 “还行,没什么区别。”她敛下思绪,依旧镇定道。 “是吗。”波本灰蓝色的眼睛轻飘飘地扫过酒店房间墙上的装饰画。 有那么一瞬间莉莲几乎以为他的视线已经穿透墙面,看到了画框后藏着的重型霰/弹枪。 然而,他似乎并没有特别注意什么,视线兜了一圈后又落在了莉莲身上,忽然露出一个淡淡的微笑。 莉莲打了个冷颤。 她熟悉这个笑容。三天前波本端着酒杯站在杰里诺先生的尸体旁居高临下地俯视他时,露出的也是这个微笑。 那是一种冰冷的、泯灭一切人性的微笑,好像他就是台杀人机器,应该有两滴鲜血溅到脸上才得以跟这个笑容相衬。 波本的声音甜蜜而冷酷:“我还以为你会有些想家呢。德国人,不是吗?施密特小姐。” 莉莲微微一顿:“你在说什么?” 波本轻笑:“你读英语的时候喜欢浊辅音清音化,喝酒的时候把wine读成vine,长相——典型的日耳曼人,手上的茧和叫你名字时偶尔条件反射站立军姿,以前在军队待过?你没有接受过多久特工训练吧,在这里潜伏有些为难你了——我猜猜,BND?” “!” “咔哒”一声,莉莲隐藏在身后的手/枪直至波本心脏。保险栓被解开,她沉着脸:“你在怀疑我?” 波本好整以暇:“不如你把刚刚写的那封邮件念给我听?” 他太敏锐了。 莉莲皱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