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月桥?”暮筠蹙眉,“越泽世子曾约我在重月桥相见?何时?云岚并不知此事。” 重月桥是皇宫里离弘学馆不远的一处别样景致,因着拱桥洞形似圆月,月明之时,银盘的影子坠入微湖,与被明亮宫灯映耀着的桥洞交相呼应,幽静的小湖上会赫然出现两道明月的影子,因此被人取名为“重月桥”。 陆越泽仙姿挺拔的背影微颤一瞬,愕然回首,开口的话带着一丝微不可察的颤抖,“秋猎回京后第一日回弘学馆进学时,我在你桌案上留了封信,云岚没有看见?” 若说之前他被暮筠的妍姿艳质所吸引,她被平仁帝许给程致,他只会在心中暗叹可惜,心里想着原来自己也不过是一介凡夫俗子,向来自诩处事不惊的心神,竟也会被绝色美貌女子所吸引。 可经过在弘学馆里多日相处,和参加各式皇家活动时与她的接触,她的坚韧,她的勇敢,她的果敢,她的狡黠,她的一切一切,无一不吸引着他,她的一举一动,处处牵动他的心。 原来他对她是一见倾心,日久倾情。只可惜他对自己的心事了解太晚,放任程致与她早早有了婚约。 万般不甘心下,他冒着被帝王斥罚,天下耻笑的风险,在暮筠即将成婚的一月前,他留给她一封信,约她相见于重月桥,向她表明心意。 月色清冷,湖水沁寒,她迟迟不至,彻底断了他的念想。 她应该顾及成婚在即,不愿与他有所牵扯吧? 如此想着,陆越泽心灰意冷,主动找平仁帝提出要去北地镇守边关。恰逢北地生乱,永安侯分身乏术,有陆越泽如此才俊义勇当前,平仁帝稍加思索后,便同意了他的请求。 “秋猎回来后那日的弘学馆?”暮筠蹙眉思索,很快就回想了起来,“二皇兄那日在下学后为我说文解字,我不曾见过世子留给我的信。” 陆越泽的下颚线绷得紧紧的,眸光愈发深沉。 “哦,我想起来了,”暮筠双手合击,“那日二皇兄将我的笔记带回去检查,是不是那封信夹在我那堆书本里,被二皇兄一同误带回了他的寝宫?” 暮筠又不解地挠挠额角,“可是他后来没提及此事,那信到底去哪了?”暮筠抬眸看向陆越泽,“越泽世子你给我写了什么?你后来也没再找我,看来不是很急的事,现在告诉我也不迟。” 陆越泽神情怔然,脑海中浮现起他曾无意撞见过暮弘礼与程致在酒楼雅间里密谈的种种情景,他瞬间就心下瞬间了然。 他的信,是永远不会被云岚拿到的,是他大意了...... 见陆越泽的表情交织着悔恨与不甘,暮筠愈发疑惑,那封信,究竟写了什么? 陆越泽自嘲般轻笑着摇摇头,柔软了眼神看向暮筠,明日她便会被八抬大轿娶回程府,他此时的妄加阻拦,只会让她成为世人茶余饭后的谈资,他绝对不会让她处于那般难堪的境地。 更何况,他深知暮筠这个小傻瓜并不知他对她的心意,何必此刻再让她徒增烦恼? 陆越泽没有回答暮筠的话,而是反问道:“云岚是心甘情愿嫁给程兄的吗?” 暮筠垂下明澈的眸子,陆越泽读不到她眼底的情绪。 “云岚未曾开窍,不懂如何才叫心甘情愿,云岚只知顺势而为,是大多数世人女子应该做的选择。” 陆越泽虽然猜到暮筠会如此答话,但心头还是仿佛被利剑穿刺过一般。 在世人眼光中,程致并不会比他差,更何况眼前这位不懂情事的小姑娘。她不反感她与程致的亲事,那也是应当。 他垂下眼帘,深深吸进泛着凉意的空气,屋内虽暖炉轻燃,他却感冬月的凛寒沁入到了他的心扉,延伸到四肢百骸,导致他向来自诩淡然平静的声音都带着颤抖。 “既如此,那我祝福云岚明日成亲事宜一切顺利。我远在北地,有很多事爱莫能助,你若遇到麻烦,可以去永安侯府找雅淳解决,她定会倾囊相助。” 纵此生不见,唯愿伊人平安顺遂。 暮筠只以为这副罕见失态的模样是不忍离别,她扬起笑脸,故作轻松姿态,“越泽世子一切珍重,喜酒不能吃,份子钱可不能少哈。” 陆越泽低头轻笑,如此便不能让暮筠看到他眼尾的苦涩,“一定一定。” 当日公主府来往人数众多,陆越泽和陆雅淳的拜访,只在暮筠心中掀起了小小波澜。 待到夜深人静,暮筠半睡半醒间,忽然想起那封不知所踪的信和陆越泽未答的话。好奇心让她一宿没睡好觉,纵然她第二日就要大婚,但她还是差了下人第二天一早去永安侯府了一趟,让陆越泽若是有空,顺道来公主府一趟,解释解释那封信究竟写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