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光中肆意绽放,清风拂过,浅粉色花瓣散落半空,似漫天雪花纷飞。 纵然这片海棠林在她的记忆里时常浮现,暮筠的身体还是不自觉地被这片花海吸引,她唇角噙着笑意漫步林间,有风吹过,她渐渐垂下双眸,感受着空气中微暖的花香。 卓凌初远远地凝视着暮筠,见她低眸轻笑,见阳光洒在她低垂的眉睫,时光似乎在这一刻静止,香影浮掠,美得不可言喻。 落英纷飞,他浑然不觉,灼灼的花瓣已然散落在他的眉间,衬得那双黑亮的眸子更加深邃耀眼。 他倚在身旁的海棠树上,修长的玉指取出别在腰间的竹笛,低眉垂眸,气息呼出之际,那悠扬清澈的笛声,宛若清逸无拘的山泉,在林间潺潺流淌。 锦簇海棠下,微风拂过少年绝美的脸颊,他的衣袂翩然,乌黑的发丝浅浅扬起,流光的眼眸和着空灵悠然的笛曲,让人不由得在这迷人的芳华中沉醉。 暮筠的心骤然一缩,这首曲子,她记得...... 洞房花烛夜,顶着一头沉重凤冠的她百无聊赖地在床榻上静静地端坐着。 那一刻,她想了很多,感慨自己这身不由己的亲事,追忆自己未曾过面的母亲,同情在这浮华的京城下飘摇的自己...... 就在那时,一曲清亮绵远的笛声突然萦绕在耳畔。 曲声哀而不伤,温暖平静,柔如冬日暖阳渺然而来,每一声音律都拨弄着她的心弦,让她的灵魂从这惆怅的夜色抽身而出,随着那空灵之声御风在彩云之际。 一曲终了,她踏着被花瓣点缀的草毯,缓步走到卓凌初面前,轻声说道:“初公子,这首曲子,真好听。” 卓凌初抬头浅笑,眼中只有深得看不见底的柔软。 “啪啪啪!” 一阵阵掌声从周边传来,被笛声吸引而驻足的人们纷纷竖起赞叹的大拇指。这一手好笛曲,可以称得上天籁之音也不为过。 “嘤嘤嘤......” 暮筠的身后传来了一阵阵不和谐的抽泣。 暮筠一回头,就被身后之人吓得抖了一个激灵。 “白公子,你没事吧?” 只见刚刚还在花丛间流连忘返的白开霁,此刻已经泪流满面,他哽咽道:“我......想家了。” “想家?” 白开霁一边用衣袖擦拭眼泪一边说道:“这首曲子叫《断花吟》,是公子的母亲为公子编创的曲子,世间鲜有人识。一听到这首曲子,我就想起了家人,我好想回家啊,呜呜呜......” 名扬天下的西昌才女贤贵妃,在得知自己唯一的儿子即将成为敌国的质子之时,忿然为他编排了这首饱含复杂情绪的曲子。 曲中有寄思,有期冀,有开解。 她希望这首《断花吟》,能如同落花成泥后的养分,为将来独自在异国他乡的卓凌初,在他遇到荆棘坎坷之时,提供源源不断的,能让他破土而出的生机活力。 暮筠蓦然抬眸看向卓凌初,上一世,在那个无比哀怨的夜晚,让她暂时忘却忧伤的人,是他? “什么人,在那鬼鬼祟祟!” 还没来得及多想,一道中气十足的呵斥声将暮筠的思绪打断。 众人的视线纷纷转向不远处的发声之人。 只见秦远拉着面带惊喜之色的秦溪吭哧吭哧跑了过来。 “怎么了大哥?”暮筠疑惑问道。 秦远气喘吁吁,“刚才我发现有个穿着夜行衣的男人,藏在后面那棵大树上一直在看着你们。” “呃......这么吓人,光天化日的,你是不是眼花了?”暮筠打了个寒战。 “怎么会,我眼神这么好。”秦远捅了捅身边的秦溪,“老弟,你是不是也看到了?” 秦溪点了点头,右手还伸出两根手指作逃走状,“没错,那个黑衣人见大哥发现了他,立刻就踩着树杈飞走了。” “那人身手真是厉害。”秦远露出一脸崇拜的神情,“我也好想学轻功啊!” 暮筠眼神都没给秦远一个,而是扭头看向正漫不经心地摩挲着手中的竹笛,将凡事都置身事外的清冷少年卓凌初。 肯定又是这个人引过来的,真是个祸害。 不过她并没过多担忧,这里人这么多,估计刺客不会冒险对他下手。 “走吧,咱们今天还要登顶呢!”身体里似乎有用不完的力气的秦远招呼大家继续往山上前进。 暮筠抬步跟了上去,走之前还不忘将手帕塞给依旧在抽泣不已的白开霁,“送你了,不用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