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婕第一次正眼好好瞧一瞧这位她不曾放在眼里的皇子。 魏婕瞳仁幽深,探究的目光一寸一寸间,从他的眉心滑到唇瓣。 ——他的唇瓣丰润,剑眉星目间,偏生一股清秀,眼下一颗殷红的泪痣,抬眼间,又有几分凌厉。 ——他的语气清凌凌,并非女音,却比普通男音更润泽,听到耳中,有如沐春风般的舒适感。 “……各诸侯国征伐不断,内不修正其所以有,且天灾人祸使然,以至民不聊生——”他说到一半,魏婕敏锐的察觉到他嘴唇动了动,却像是强行憋住般,将话咽回喉咙,再开口,所答便与魏琛轩的相差无几。 魏婕眉心一压。 前世的永安公主并未把目光多关注在魏承泽身上。六皇子母族势弱,丽美人原只是一个戏子,只因长相貌美妖娆,又有一种独特的气质,被皇帝瞧上,带回了宫中。 丽美人实打实的被宠爱了一段时日,她却并不张扬,反而安静本分,不争不抢。各宫各院见她温顺,一般不多为难她。 也许丽美人性格温吞,六皇子便随了她,在一众皇子间中庸平常,并不出众。 六皇子……魏承泽……魏婕搜刮记忆,前世那十年里,他不出彩到魏婕绞尽脑汁才能回忆出他的一点模糊的轮廓。 但最后,五位皇子中,只剩下魏琛轩与大皇子。 魏承泽,大抵不是死于四皇子之手,便是死于九皇子之谋。 《梅雪》主讲男女主之间的风花雪月,不曾施舍笔墨给这位边缘皇子,只在提及七皇子的生母时写到几笔的丽美人,其余的全由一笔带过。并未说明先皇后真正的女儿在哪。 这诡异的话本子讲述了许多魏婕前世弄不懂的东西,却偏偏漏洞百出—— 那么,只有两种可能,丽美人野心勃勃,将当年的女胎与母后一样,换成男胎。 再者,便是魏承泽就是当年那女胎,丽美人将她女扮男装,混做皇子养大。 这两点不管哪一个,都是胆大包天的欺君之罪,而丽美人本身地位卑贱,无权无势,只是一个娇弱戏子…… 她怎么有胆子! 烟雨雾气如吃人的妖,将深深的红墙吞噬得朦朦胧胧。魏婕纤长睫羽撩起,眺望远去,悠长的视线仿佛穿过深墙,掠过无数复杂的灵魂。 再垂眸,四肢一阵发麻。 若魏承泽真是她的胞妹,她当如何? 魏婕突然打了个寒颤。 ———— 阴雨绵绵,雨水顺着青碧油纸伞的龙骨滴答坠落,亭台水榭,蓊蔚洇润,皆朦胧于水雾之中。 魏婕送过汤食,在几个皇子视线下,通情达理地提出离去。 起了赏雨的兴致,魏婕拒绝了上辇,而是轻提裙裾,沿着墙角一排雨帘慢慢走。 平日里安静到压抑的深宫,被雨幕笼罩,便添上一层静谧,少了几分阴郁,春雨萧瑟间,别有一番雅趣。 雨滴点地,噼啪声凌乱轻响,心波随雨意,渐渐平歇。 青梅素白的手举着油纸伞,她倏地开口:“小殿下来了。” 于是方才平静如潭湖的情绪再又翻涌,魏婕抬起笋尖般的手指按住眉心,青梅声音刚落,魏婕便听到一阵逐渐迫近的脚步声。 那靴履踏水声愈来愈近,愈来愈急,魏婕回头,便见湿透了的少年喘着气,立到她面前。 他身后的太监紧忙追,急急把伞遮上他头顶,“殿下走慢些,莫要再淋雨了。” 油纸伞的阴影下,魏琛轩乌发滴水,水顺着肌肤流入衣里。 “阿姐……”他急匆匆地跑来,到了魏婕跟前,却又不知说些什么,他不自在地一拨粘在颊上的湿发,“阿姐今日怎回宫里了?” “尽尽孝心。” 女子的嗓音很淡,像是融进这烟雨寒气。 魏琛轩泄气般,肩膀一松:“阿姐莫要再生我气了,好吗?我知错了……” 桀骜的少年垂下了高傲的头顶,螓首间蓝底银纹抹额坠在脸庞,那珠玉摇摇曳曳。 从元守三年间回来的魏婕看着少年,她目光有一瞬的模糊,已经覆上一层尘埃的记忆似被风吹动…… 她茫然念起,十年前的弟弟,还只是个懵懂的少年郎,这个时候,他最是依赖自己。 但那又如何呢? 魏婕思绪猛然抽回—— 背叛者,自是再得不到一分怜惜。 魏婕扯了扯丹朱唇,视线似洇入料峭雨意,“本宫今日乏了,有什么事……你自己解决吧。”她不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