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佑当然不会入城,他太了解文臣那一套了。
华夏五千年历史如同璀璨长河,其中汇聚长河的两条支流,散发着浓浓的香与味。
一条散发的是浓浓酒味儿。
另一条散发的则是浓浓的人情味儿。
就这两条支流,文臣可以说是在从当官开始就畅游至今。
入了城,是不是要去县衙稍作休息?
休息了,人家是不是要安排一顿饭?
安排了一顿饭,是不是要喝点?
喝的时候,是不是得有人倒酒?
倒酒的,总不能是大老爷们吧?
既然是女子倒酒,是不是得挑漂亮点的?
下官的马屁如潮。
斟酒的美人俏面含春。
恭维的话,一箩筐。
如丝的媚眼,引人心猿意马。
酒不醉人人自醉,稍微有些醉了,不知何时佳人已经坐在了怀中。
酒喝了,饭吃了,姑娘搂了,大家是不是朋友了。
是朋友了,是不是得关心关心你。
既然关心你,是不是得问问你物质生活咋样。
那不用问,物质生活肯定不咋地,那我这做朋友的,是不是得高低给您拿点。
拿完之后,事可以唠了。
灾情,要办。
美人,也要办。
朋友,更要做,做了之后,美人儿更多。
这就是大部分京中文臣去各道各州府办差的真实写照,官场上有一种人比自己更了解自己,那就是“下官”。
上官和领导的喜好,人每个月的哪几天脾气暴躁,他们都一清二楚。
如果不清楚,那就是上套餐,酒、色、财,各种型号各种款式,总有一款适合你,什么叫好下属,好下属就是全方位无死角的关爱领导,这样的话领导才能够全方位无死角的关爱你。
韩佑没经历过,但是他懂,并且很熟。
如果曹理义说的是真的,张缇是个狗官,那么这种“流程”一定不会少。
不入城,韩佑不是怕自己无法拒绝套餐,而是不想浪费时间,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有一说一,韩佑不是正人君子,钱财看的重,真正的美女,也不会狠心拒绝。
可他更清楚,自己能走到今天,今日近日所有用的一切,其实靠的是两样东西。
一,天子信任,二,自己的良心。
这二者都不能丢,丢其一,就会二者皆丢,二者全丢,自己会死无葬身之地!
如果没有灾情的话,韩佑还真想体验体验这群人是拿什么考验干部的。
现在他要拍着良心不辜负天子的信任来办差,岂会在这种破事上浪费时间。
默不作声的曹理义望着不断吩咐属官的张缇,很是不解。
他记得清清楚楚,来之前,韩佑说是要入城的,还喊了一声什么“上任旬城”,豪气干云的,这怎么到了地方后又不入城了呢。
“好,好啊,哈哈哈哈。”
韩佑突然大笑了起来,让张缇等人齐齐看向了他。
“张大人是个好官啊。”
韩佑满面欣慰的说道:“本将还未赶到,张大人已经做好了救灾的准备,半个时辰内就可以发动全城青壮前往长垣救灾,本将回到京中,必会在陛
张缇面上闪过一丝复杂之色,随即躬身施礼:“多谢韩将军提携,他日下官…”
“来,老张。”
大笑的韩佑一招手,张缇满面受宠若惊,跑了过来,如同温顺的边境牧羊犬。
韩佑重重的拍了拍张缇的肩膀,一副感慨的模样说道:“出城的时候我还在想,他娘的莫要碰见不识数的狗东西,塌山了这么久,旬县却按兵不动,难不成这旬县县府不管治下百姓死活不成,真要是这样可不行,所以本将得先去折冲府,要是县府不识趣,带着兵直接抓了算了,看来是本将误会你了,老张,你是好官,好官啊,哈哈哈。”
张缇吞咽了一口口水,半晌接不出话来。
不过韩佑这么一说,他倒是知道了为什么韩佑先去的折冲府。
曹理义看了眼韩佑,心中感慨,年纪轻轻纸张仪刀卫,果然是人不可貌相。
没等张缇开口,韩佑装作有口无心的问道:“对了,老张你明明有心救灾,提前在城中准备好,可既然有心救灾,为何不早去?”
“韩将军有所不知。”
张缇一副满面愁苦的模样说道:“非是不愿,而是下官不敢呐,旬县是京中下县,而非寻常下县,救灾,要调青壮、民夫、辅兵,没有手令,冒然去了,下官倒是不怕担着干系,可若是连累了治下百姓,下官…下官无颜啊,若是出了事下官能一力承当,早早便去了。”
对上了,与曹理义的说辞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