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他一面跳着脚怒视林黛玉,一面伸手往怀里摸索,薛宝钗便知道他必是又要祭出摔玉大法了,于是急忙插入两人之间,笑道:“你们就知道玩笑!依我看啊,这回南安太妃来府里,多半还是冲着焦大哥来的,”
贾探春也忙跟着打圆场,抬手指着史湘云道:“若真是如此,倒还简单了,咱们只把焦夫人推出去便罢,她家既有求于焦大哥,又怎么敢得罪焦夫人?”
“你、你……瞧我不撕烂你的嘴!”
史湘云哪想到宝玉和黛玉闹起来,这枪口却突然指向了自己?
当下又羞又恼的扑上去和探春拉扯。
这一笑一闹的,便就冲淡了宝玉和黛玉之间的剑拔弩张。
贾宝玉自觉没趣,便悻悻丢开了手里的通灵宝玉,赌气不转过头不看黛玉。
林黛玉则是瞟了薛宝钗一眼,一语双关的道:“三妹妹说的倒也不假,这‘夫人’果是个做挡箭牌的好材料。”
她只说是‘夫人’,却没有冠上焦姓,自是暗指薛宝钗护夫心切。
薛宝钗却只是一笑,并不同她计较。
另一旁,在众人未曾留心的角落里,贾迎春见众人围着史湘云笑闹,却是不由的暗自神伤。
焦顺的身份地位越高,她就越是悔不当初。
尤其司棋时不时过来,描述邢岫烟在焦家的排场地位,焦顺对一个小妾尚且如此,倘若自己当初没有犯糊涂,岂不……
越想越觉得心如刀绞,看到史湘云的笑容笑声,更觉扎眼刺耳。
偏这时候邢氏差人来请。
贾迎春听说要去东跨院里,先就有三分抵触与忐忑,等心不甘情不愿的赶过去,却见找自己的并非邢夫人,实是生身父亲贾赦。
但这一来她却更不安了。
拘谨的上前行了一礼,便低着头鹌鹑似的没了言语。
贾赦见她这副样子也不禁皱眉,咳嗽几声,哑着嗓子问:“你婶婶还没给你请教养嬷嬷?”
贾迎春闻言,忙小声分辩道:“近来事情太多,又是过节又是过寿的,太太想必是……”
“哼!”
贾赦冷哼一声打断了她的话,没好气的道:“她自己家里的事儿,几曾这般怠慢过?你自己心里也该有个数,别学那狼心狗肺的四丫头,连亲疏远近都分不清楚!”
这话迎春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最后只好深深把头埋在胸前,摆出一副鸵鸟姿态。
贾赦愈发看她不顺眼,可想到自己这次找她来的目的,还是压制不快,道:“明年就要成亲了,孙家的事情你多少也该上上心。”
说着,指了指一旁茶几上摆着的信,示意丫鬟送到迎春手上:“这是我以你的口吻,给孙绍祖写的信,你回去照着抄一封,我好让人送去津门府。”
见迎春怯怯的接过那草稿,他便大袖一挥:“行了,你先回去吧。”
迎春如蒙大赦,忙捧着那信道了个万福,然后跟着丫鬟退出了门外。
等离开东跨院之后,她这才敢细瞧那信上的内容,却只见那上面颇有些露骨献媚的言语,到最后话锋一转,又说起了家中的种种为难。
她初看不解其意,等回到家中细读了两编,才惊觉这哪是让她关心孙家?分明就是想假借她的名义,向孙绍祖勒索财货!
迎春一时不由气苦。
孙绍祖当初嫌弃自己不是贤德妃亲妹,惦记三妹妹探春的事儿,她也已然有所耳闻。
这婚事孙家原就不情不愿,如今再打着自己的名义勒索,等日靠后嫁到孙家焉能有自己的好果子吃?!
她越想越是恐惧、越想越后悔,越想越委屈,忍不住伏案嚎啕大哭起来。
哭了不知多久,她泪眼婆娑的抬头,却恰好瞧见了一旁的《太上感应篇》,猛地气往上撞,抓起这本处处讲因果,事事劝忍让的经书,连撕带扯挠了个稀烂!
…………
返回头再说焦顺。
他离开镇国公府之后,其实并没有回衙门当值,而是绕路去了趟太医院,然后又就近去酒楼里用了午饭,故此比那请帖晚了半个多时辰到家。
等进了家门,他便直奔上房东屋焦大的居处。
焦大这脾气火爆的白头翁,正趴在床上龇牙咧嘴的骂娘,见干儿子从外面进来,也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
焦顺在他床前坐下,顺势将两个药包放在床头柜上,道:“这是我刚从太医院讨的膏药,说是治风湿病最好,回头让人给您老敷上,包管药到病除。”
焦大扫了眼那药包,皱纹对垒的老脸上显出几分嫌弃,偏过头去没好气道:“我这病敷药没用,非得是有了孙子才能好!”
“哈哈……”
焦顺闻言不由失笑。
这老头现如今也没别的念想了,就一门心思想要后继有人,因邢岫烟生的是个女儿,已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