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神仙?呵呵,若世上真有神仙,天底下哪来这么多的灾荒祸劫?将相神仙,那个不是凡人来做?” 说话的是个紫膛脸的大汉,高鼻深目,面颊轮廓分明,体魄强健高大,短髯浓黑,连鬓接唇,虽是一袭便服,然举手投足无形中散发着一股铁血之气,雄壮的身形就像一块饱经风霜的顽石,坚韧,冷硬。 男人勒缰牵马,坐在马背上,歇在一座高岗上,以一种君临天下的气态远望着天地尽头的边荒,如在俯瞰着万里江山、中原汉土。 马前一名士卒正在禀报着边荒内发生的一切。 而马背上的人,便是当今雄踞北方,坐拥大半江山的氐秦之主,苻坚。 自七年前他破拓跋鲜卑之后,五胡尽皆俯首称臣,一统北方,结束了“永嘉之祸”后诸族逐鹿天下,群龙无首的乱景,功绩可谓震古烁今,大有气吞天下,一统中原的势头。 其以外族的身份入主中原,更是前所未有之事。 眼下南征之势已成,对于那些望风而逃,“衣冠南渡”的晋室,在他眼中,不过是一群待宰垂死、苟延残喘的羔羊罢了。 如今他以苻融为帅,大将慕容垂、姚苌为辅,合兵几近百万雄师,只待挥军南下,天下唾手可得,试问谁人可挡? “不过,总该要去试一试那长生药的真假。”苻坚眸中精光内敛,“还有你说那神仙放言法不传胡族?哈哈。” 他一发笑,身后十多名统帅三军,替他南征北战的悍将也都笑了起来,眼中尽是残忍冷厉的寒光。 这些人皆乃北方诸族最杰出的人物,为各族领袖,替苻坚立下汗马功劳。 有的是早就追随苻坚,一步步走到今天,有的则是受其招降归顺,立下赫赫战功,封侯拜将;正因为有苻坚“混一四海”的想法,他们这些本该互为敌对的存在方才齐聚一堂,有了今日这般盛况。 如今铁蹄南下在即,居然有人敢如此狂言,不是找死又是什么。 有虬髯恶汉戏谑笑道:“哈哈哈,依我所见,那神仙定然是个汉人。” 放眼天下,也唯有汉人会这般说话,更是只有汉人会对他们这些祸乱中原的异族怀有刻骨恨意,无不想要杀之而后快,除之而痛快。 “呵呵,不过是一群羊崽子罢了,占据着最肥沃的土地,吃着最好的东西,睡着最美的女人,却养出一群软骨头,这世道,弱者只会无能憎恨,唯有强者才配享受一切。” “嘿嘿,等大军压境,我倒要看看那神仙是否割头不死,挖心能活。” “别,要我说,一刀一刀剐了才好!” “这世上何来什么汉人,胡人,有的只是强者和弱者!” …… 听着身后众将士的话,苻坚并未说什么。 若依汉人的角度来看,他也是异族,既是容不下,那就留不得。 一个雄主,一个欲成大事之人,若无容纳天下之心,如何成大事? “晋室就是活的太舒服了,不过,此役也不可大意,狮子搏兔亦用全力,况且南边还有个谢玄,呵呵,算是个人物,待朕攻破建康,姑且可留他一命。” 这谢玄为南方剑术大家,被誉为“九品高手”,统帅十数万北府兵,为士族中首屈一指的人物;其父谢安更是中原第一名士,天下曾盛传“安石不出,将如苍生何”之言,乃汉人中的人杰。 苻坚身边最近的是一位雄姿英发的俊伟青年,身形伟岸如山,钢箍环额,墨发披肩,深黑的双眼宛若两颗嵌入眼眶的宝石,往那一杵,整个人冷硬如石,散发出一股威慑众生的逼人气势,宛如一尊魔神。 “依主上之见,咱们眼下可是要动兵?”青年问道。 苻坚哂笑道:“不急,既然那神仙说什么长生不死药,姑且就先去耍耍,突然冒出来这么一尊人物,只怕那些汉人都以为出现了救星,若我将之生擒,呵呵,岂非气势上先胜一筹。” 他看向青年,眼中是藏不住的欣赏。 对方为鲜卑一族中的奇才,名为慕容垂,为他手下最为倚重的大将,不但善于行军布阵,精通兵法战阵,更是武道中的大高手,一手枪法所向无敌,骁勇善战,替他开疆拓土,立下汗马功劳,威震天下。 慕容垂闻言已是了然。 边荒尽管在江湖人眼中瞧着凶险绝伦,危机重重,但在大秦铁骑之下,也不过是土鸡瓦狗罢了。 只待大军一过,所有种种,悉数灰飞烟灭。 苻坚此时好似心情大好,看着山下的辽阔天地,万里江山,忍不住大笑道:“走,咱们去看看那神仙究竟是不是长了两个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