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试试。”蒋天曦做主下了决定:“要是能够发现墓主身份,我们就能够尽早定出抢救性发掘的等级,有三峡工程迫切的时间要求逼着,当然是越早越好。”
“肘子,那就看你的了。”邓老师将工具箱朝周至身边一推:“袁所长说你厉害得很,能给绢本书画续经接纬的高手。”
文史当真是不分家,看来古籍研究所的袁冬珏,没少给这位吹嘘自己的得力干将。
不过原本隶属图书馆的古籍研究所现在已经划给博物馆管辖了,说起来人家才是一家。
周至也不客气了,接过工具箱开始操作起来。
这也是小伙伴们第一次亲眼见到周至的工作状态,准确地说,是这娃其中一种工作状态,都屏吸静气,不敢说话。
考古工具其实很简单,几十年了也没有什么大的变化,除了刷子,竹签,镊子等以外,剩下的跟泥瓦匠用的东西也差不了多少,不过有些多了比较小巧的型号。
周至的手非常稳当,先点起了酒精灯,再根据竹帘,泥层,铜钮的位置,看好距离以后,用酒精灯将竹签烤弯,变成了一个小小的探针,将铜钮周围的泥土划了一遍,确定了竹帘下部铜钮的大致范围。
探划的过程中不停用喷壶对着铜钮部位喷水,带走划出的泥土,不一会儿,整个铜钮连接着的铜印顶部就暴露了出来。
这就确定出了铜印的大致范围,大家一看都松了口气,虽然铜印上方有竹帘压着不能动,但是侧面是存在工作面的,可以从旁边掏。
讨论了一下方案,得到蒋天曦和霍巍同意后,周至用一把尖头小刮刀从铜印的侧面插了下去,然后挑开了铜印侧边的淤泥。
这一下干净利落,而且移走掉淤泥后,还能够见到铜印侧边还保留着薄薄的一层淤泥,也就是说周至下刀极稳,刀的轨迹和铜印保留着不足一毫米的距离,虽然极近,却又一点都没碰到。
接下来就简单了,用竹签和喷水壶继续清理铜印底部和两侧,最后将铜印底部掏空以后,轻轻用竹签一压铜印顶部,发掘有点松动以后,便可以小心地用最初那根弯曲了顶部的竹签,将铜印勾出来了。
“厉害!”邓老师不由得佩服,她都已经是此道高手了,但是周至这一番操作干下来,让她都自愧不如。
当真是又稳又快,而且脑子还灵活。
比如还可以将竹签烤弯,临时制作成趁手工具,这点子她就没有想到。
“赶紧看看印面,看看还有没有印文留存。”蒋天曦可没工夫夸周至,他更关心的是这个。
周至将沾满淤泥的铜印翻过来,这个时候就连竹签都不敢用了,万一印文已经锈蚀,竹签可能将已经变成铜锈的印文剃飞,那可就是重大损失了。
因此只敢用刷子和水壶,让印文一面的泥土变成泥浆,然后用软毛刷刷走。
待到底部开始露出印文后,大家发现这枚印章保存得相当的完好,底部虽然有锈迹,但是可能是因为长期使用过的关系,让印章有包浆和油泥保护,氧化层又薄又均匀,甚至比很多唐宋古钱的状态还要完好。
虽然大家都松了一口气,但是蒋天曦见到最终清洗出来的印文后,不由得叹了口气:“巴蜀印章,这是不可解读的古巴蜀印章。”
“古巴蜀印章是什么?”周至虽然因为书法懂得篆刻,但是这个东西和他熟知的东西完全不是一回事儿,太过于专业了,完全是隔行如隔山。
“我们已经知道,这一代是古巴国的所在地,巴族是从新石器时代到秦代生活于四川及周边地区的古代少数民族。其立国时代从商代晚期至战国晚期,延续千年之久。”霍巍解释道:“到了战国时期,巴蜀先民孕育出了发达的印章文化。但是与秦国和六国的印篆体系不同的是,巴蜀古印,其印面内容含意隐晦,不是汉字,也很难说是文字还是图画。”
“目前我们只能权称之为巴蜀符号印。”霍巍说道:“其质以铜为主,兼有石、陶。钮式以鼻钮为主,就和这枚印章一样。”
“印章内容很特殊,由各种独特的巴蜀符号组成。就其单体符号而言,可分解为三类:甲类为明显的象形符号,如罍、铎、削、戈、手、人、马、虫、鸟、蛙以及其他动物。乙类为形态抽象但稳定,而且是多次出现的基本符号。如∽、王、 M M M等。丙类就非常古怪了,都是孤品,暂时还完全不能掌握其形态。”
“姑且不论丙类,从现在出土、着录的一千多件巴蜀印章上的约一百五十多种稳定的符号看,它们一定代表某种特定的意思。”蒋天曦介绍道:“根据已故先秦史文字学专家徐中舒教授在《古今文字对照表》中推测,这些巴蜀符号‘只能表意,不是可以按字宣读的语言,只有巫师才能认识,还要多方譬喻解说,不然一般人是难以理解的。’”
“这也是目前为止学术界的普遍认知,虽然不可解读,但是巴蜀符号印章肯定是具有标识、领有、称谓、徽记等实用功能的印章。”
蒋天曦说道:“而且我们还发现了一点,那就是巴蜀先民对印章非常笃爱。用印随葬之风远盛于同期的中原诸国,也包括楚国。在古巴蜀与秦楚等周边地区的交流中,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