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一个人老是呆在家里面,那多半是没有什么出息和出路的,最起码你不会知道天下发生了什么大事和各条村庄里面的是非恩怨:什么什么人都不在了,又是怎么样走的谁又离婚谁家的媳妇半夜牵牛跑路了等等一系列真人真事,你将会一无所知!即使这些事让你知道后对你的人生以及你的生活将无任何影响和改善。 如果望牛岭村的范银生今天没有牵着来福(水牛)过石坑村这里锯樟木头,那大概是不会遇到方四奀老婆来这里祭神,也不会从方四奀老婆(以下简称“四婶”)嘴里知道方四奀家里面的那些鸡零狗碎的农家之事,虽然这些事与国际上那些风云际会之大事来比简直就是不值得一提,但站在范银生的人生立场来说,他宁愿知道这些农家碎事,也不去关心天下大事。 方四婶在土地上完香烛拜祭完毕之后,就直接坐在地上的樟木头上跟范银生聊起了家常。范银生也不好意思继续锯树,蹲在地上从后背取下水烟筒来抽烟。方四婶首先强调范银生是个忠厚老实本分的人,说是凭第一眼第六感确认出来的。说自己虽然在农村种田种地,但看好人坏人从未走漏过眼,很多事看在心里清清楚楚只不过是没有说出来。范银生就赞方四婶有眼力,什么都能看得出来。方四婶听了就很开心,从祭神的竹篮里拿一个馒头给范银生吃。范银生就说在家里面吃过炒冷饭了,这馒头不吃了。方四婶就说你这锯树搬搬抬抬是粗重活,一定要吃饱,说完硬是把馒头塞给范银生,范银生也不再推托,两口就把这馒头吃了,用手背抹抹嘴,继续塞烟丝进水烟筒吸烟。 方四婶见范银生吃了馒头,就问这馒头好不好吃?范银生就点点头,继续“咕咚咕咚”地吸着水烟筒。 这个时候范银生是很希望方四婶能尽快离开这里,一方面是好让自己尽快动手干活去锯树,而另一方面意识到孤男寡女在一起聊天也不好,虽然说是一把年纪,过了谈情说爱的阶段,但总是会有人说闲话的。 范银生就对方四婶说:“这个时候,家里面应该是来了很多亲戚朋友,四婶你也应该回去招呼人客了吧?” 那知方四婶就说:“四奀今天的生日,就只有我跟他过!其他的人,包括在广州南沙打工的两个儿子也没有通知他们回来。反正一切从简,大道至简,简简单单就是好!” 范银生又赞方四婶知书达礼深明大义,方四婶一听又更加开心,拿起祭神的酒壶递给范银生,叫他高低整两口,范银生也免为其难的饮了两口。 方四婶用手袖抹了抹额头上的汗,接着又说:“锯树的大哥,难得今天遇到你过来锯树,也难得今天有空,我就坐下来跟你说个话,没有问题吧?” 范银生就说:“今天你家老头生日,应该是回家跟他说话才对啊。” 方四婶:“我跟老头没有话题说,话说到第三句就会吵架了,不知道是他脾气不好,还是我太啰嗦?” 范银生听了,沉默,心里面想:这个很正常,我跟老婆也是这样的。 方四婶见范银生不说,就自己又接着说:“我们这个年纪,能遇到一个肯听你讲话的人真的是不容易。你这个人肯来清理这土地公上的树,应该是个好人,跟你说说话应该没事的。你刚才说我知书达礼,其实这个一点不假!实不相瞒,我是书香门第出身,我老爸是教书的,退休后,就由我来顶职,我从始走上了教坛,拿过粉笔写过黑板,被人称呼过老师,不过好景不长,我只在教坛上站了一个学期,就彻底退下来了,至于是什么原因,你就别问!总之一句话,我当年是个有文化的人!” 从方四婶那些斑白的头发,以及那双像枯杇松树一样的双手来看,怎么样也不像一个文化人。通俗来说文化人才不是这样的!文化人应该是白白净净,穿着光鲜,穿皮鞋戴眼镜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方四婶说她是个文化人,范银生开始真的是不敢相信,不过后来就信了,其中主要是想起了自己的儿子范东廉。范东廉是差一点就大学本科生,但现在在石坑河上做工地,晒得黑不溜秋,像个要饭的,晚上回家还要加班做树头根雕,但他又的而且确实是个文化人。 方四婶,一个文化人,沦落到如今这个田地,多少有点唏嘘有点慨叹!其间到底都经历了些什么?那大概只有她自己才知道。范银生想安慰方四婶,想把话题支开,就问她耕种了多少田地,还有没有养牛养狗? 方四婶就说:“牛和狗都没有养,就养大了两个儿子!” 范银生:“两个儿子?四婶啊,你也太有福气了!现在孩子都工作挣钱了,你到了享福的时候了!” 方四婶:“亨个庇福呀,就为了这两个儿子,差点把我气死。我跟你讲,大儿子他三十好几了,就是娶不到老婆!二儿子也奔三了,但有老婆他又不愿意去娶!你说养这两个儿子是不是白养了,真的是把我气死!早知道是这样,当初去县城捡个女娃回来养,比养这两个儿子好得多,